刘馨忽然皱眉道:“你娶黄芷汀,是不是也……有某种用意?”
高务实听得微微挑眉:“我猜你应该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用这种联姻手段分化黄家,然后又借此分化以岑黄两家为首的广西土司,最终使得广西土司这股力量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威胁我?”
“呃……”刘馨干笑一声:“这个嘛,至少从事后看来,确实有这样的效果。”
高务实摇头道:“当时我并没有这样想。”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实际在这件事上,芷汀做的比我更积极。”
“嗯哼。”刘馨耸了耸肩,又瘪瘪嘴,道:“我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这个时代的嫁娶观念惯性巨大。正如你所言,在分化广西土司这件事上,她看起来反倒比你还积极得多。”
高务实笑了笑,不再提这一茬,却把话锋一转,继续说到日本的话题,道:“丰臣秀吉的核心力量不够强,所谓嫡系将领们又有功难封,因此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对外扩张上来。
再加上他年纪也不小了,我算一算……嗯,他今年已经五十一岁(实岁),这个年纪在日本来说已经挺大了。原历史上他发动对朝战争时是四年后,那也就是他五十五岁的时候。
考虑到这厮的身体情况一直就比较一般,说不定他之所以发动战争比较急切,也是担心在身前搞不定这件事……等等,不对。”
刘馨一愣:“怎么不对?”
高务实眉头大皱,迟疑道:“我没记错的话,秀吉的继承者丰臣秀赖出生于1593年,也就是战争爆发的次年。”
刘馨依旧没理解高务实的意思,莫名其妙地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不对。”高务实忽然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踱步好一会儿,这才严肃万分地道:“我把丰臣秀吉继承人的事捋一捋,你听听看我有没有弄错什么。”
刘馨其实对日本当前的情况并不了解,更不清楚丰臣秀吉的继承人都出现过什么问题,但高务实并没有给她分辨的机会,她也只好姑且一听。
高务实沉吟道:“丰臣秀吉在中年时,才由其侧室南殿生下的长子石松丸秀胜,而此子在六岁时便告夭折,因此秀吉十分怀念这第一个孩子。这可能就是他将后来几个养子都取名为‘秀胜’的缘故。
但丰臣秀吉的次子丰臣鹤松出生很晚,是在1589年——也就是明年才会出生。秀吉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给于了极高的重视,然而天公不作美,此子又于1591年夭折。”
“啊?看来丰臣秀吉这人至少在子嗣上,算是够倒霉的了。”刘馨听得也是直摇头。
高务实没理这句感慨,而是继续道:“但是两年后,也就是1593年,秀吉的第三子秀赖出生了,这一次没出意外,一直活到成年——那时候秀吉已经死了。”
刘馨问:“所以……你刚才说‘不对’的意思是?”
“意思是,秀吉发动侵朝战争时,其实是没有自己的子嗣的。”高务实依旧皱着眉头:“在丰臣鹤松出生前及早夭后,也就是秀吉无嗣的那段时间里,他是把他亲姐姐智子(丰臣日秀,又称瑞龙院)之子丰臣秀次收为养子,并做继承人培养的。尤其是在鹤松早夭之后,秀次正儿八经的过继给了秀吉。”
刘馨思索着道:“你是不是想说,丰臣秀吉敢于发动那么大一场对外战争,其中或许还有无嗣的原因——我是说,他当时的心态可能有一种‘反正我没亲儿子,赢了也好输了也罢,无非就那么回事’?”
“有这个可能,但恐怕只是次要因素。”高务实分析道:“毕竟丰臣秀吉是早就有这个计划的,没有亲儿子的影响应该只能加重他孤注一掷的决心,而不能说是主要原因。”
“那他在发动战争的次年又有了亲儿子秀赖……”刘馨皱眉道:“这事他怎么处理的?”
“咦,我以为你知道呢,刚才我还说‘丰臣秀次的结局我们都知道’,原来你不知道?”
刘馨白了他一眼:“我的历史水平你还不知道?”
高务实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那我简单和你说下:丰臣秀次今年应该是二十岁,生父是三好吉房。秀次原本名叫三好信吉,后来才改名为秀次。
由于秀吉在信长死后势力坐大,一开始他也大量提拔自己的亲戚,因此秀次在1583年时便参与了北伊势与贱岳的战争。1584年时他带兵参与小牧长久手之战,在与德川家康交战时不但惨败,还让大将池田恒兴战死沙场,让秀吉极为愤怒。
不过在1585年时,因为征伐四国有功,秀次受封近江四十三万石的领地,可见秀吉对他还是寄予了厚望。原历史上,明年或者后年,他因征伐小田原有功,另外又被加封尾张领地,前后合计超过一百万石,成为清洲城主,实力甚强。”
刘馨诧异道:“1589年丰臣鹤松便出生了,而1590年左右时秀次还被再次加封?不对啊,丰臣秀吉到底怎么想的,是想着因为要收回秀次的继承权,所以给他一些封地作为补偿吗?亦或者,他是希望秀次将来能够辅佐他的亲儿子?”
“不,你搞错了一个时间差。”高务实解释道:“秀次在丰臣鹤松出生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秀吉继承人,其实是鹤松早夭之后,秀次才被指定为秀吉继承人的,因为那时候秀吉估摸自己很难再有儿子了。”
“哦,那好吧,那秀赖出生之后呢?”
“从秀赖出生开始,秀吉对秀次的感情便开始有所变化了,这里我要多说一句:秀吉已经于1591年将‘关白’一职让于秀次,自己则称‘太阁’。秀吉的态度变化之后,秀次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对,从此自暴自弃起来,做出许多不人道的行为,因而被人取了个绰号,叫做‘杀生关白”。
到了1595年,秀赖大概两三岁左右,身体比他哥哥松鹤好得多,因此秀吉便以秀次有谋反嫌疑,将他流放到高野山,并且命他切腹自杀。”
“啊?”刘馨瞪大眼睛:“就这么杀了?”
高务实耸了耸肩:“对,就这么杀了。”然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而且在秀次自杀后不久,秀吉又将他的妻妾子女共三十八人一同集中在京都的三条河原处死。
不过据日本民间传说,认为秀次有些孩子幸免于难,其中有个女儿后来成为真田幸村的侧室,但这些说法似乎都没有详细证据可以证明。”
刘馨没管秀次后人的问题,只是纳闷道:“这么一个年长的养子,不仅立有不少的军功,而且自身就有百万石的封地,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关白’的大帽子,结果丰臣秀吉就这么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这……日本国内难道没出一点问题?”
“或许是丰臣秀吉的威望足够高,又或许是德川家康实在太沉得住气,反正在我的印象中,日本国内当时还算平静。”高务实皱眉道:“当然,也可能是丰臣秀吉出兵朝鲜之后给国内那些大名画的大饼太吸引人,大伙儿在朝战还在焦灼状态之下暂时不想内乱。”
“哦,我懂了,这就是所谓把矛盾转移到对外战争中的好处。”刘馨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但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朝战打了一半之后,日军处于劣势,而明军因为补给困难也很难将最后一批沿海日军消灭,于是双方和谈了一次。
但后来日本的条件太苛刻,于是和谈失败,双方又开始了第二阶段的战争……我奇怪的是,如果说秀吉一开始敢打朝鲜是因为他没有亲儿子,豁出去打一场也没什么好担心。
可是,第二次开战之时已经是1597年,那时候丰臣秀吉已经六十岁了,距他的死期已经只有一年,按理说身体也应该垮了——或者快垮了吧?那为什么他还坚持发动第二次战争?”
“此亦我所疑惑之处。”高务实皱眉道:“如果先排除丰臣秀吉此时已经老年痴呆的可能,我总觉得他这第二阶段的战事似乎更多的是一种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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