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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潘晟老爷子一顿骚操作,先把自己兼任的礼部尚书丢了,转头又推荐了申时行的姻亲徐学谟来接任这个空缺出来的大宗伯。
这里头要是没有问题,高务实愿意把高字倒过来写!
只是,这问题的症结究竟是怎样,那就很值得商榷了。
乍一看这件事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潘晟这老家伙见首辅换了人,于是按照一贯的风格跳到了申时行一边,而这次骚操作的根源说穿了无非就是站队。
但这是有疑点的,因为潘晟虽然在阁几年一直存在感不强,但他人老成精,不可能不清楚内阁的真实情况。
真实情况是什么?是内阁虽然现在以申时行为首,但由于余有丁的突然去世,申时行现在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只要他想反对实学派的意见或者建议,不论大事小事都得亲自出来摆明车马,这在内阁之中其实是比较忌讳的。
为什么忌讳呢?举高拱的例子就知道了,高拱在隆庆朝那毫无疑问是足够强势的,但他在内阁之中其实也有帮手,如想方设法将他起复请回京的张居正,当时就是他的帮手。而且一个帮手还不够,高拱又在高务实的建议下把郭朴也请了回来——原历史中他是把高仪提了起来,但这两者从本意上来说没差,都是找帮手。
可见即便强势如隆庆朝的高拱,也知道在内阁之中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必须坚持“一个好汉三个帮”的原则,才能把局面掌握牢。
申时行现在面临的局面,与高拱当初起复回京时相比还要糟糕,而且他的圣眷虽然不差,但肯定也比不了昔日的高拱。这种时候,潘晟这样的老狐狸真的会一声不吭地选择站到申时行这个胜算并不大的首辅那边去么?
这恐怕要打个问号。
再有一点就是,潘晟在内阁之中的立身根本,总结起来说就是“基本中立,略偏风向”。
这态度说穿了,就是哪边强势听哪边,但任何时候都不冒头,每一次都表现出“大势如此,我也是没法啊”的模样来。
这个态度的好处就是既不得罪掌握风向的“真宰相”,也没有过分得罪另一派——另一派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他老潘的分量。他是根本反对不了,顺势表个态而已,你还要把他往死里整,最后彻底整到“真宰相”那边去吗?
堂堂阁老,谁会那么幼稚?中立派都是能争取尽量争取,争取不到也要尽量让他别跟自己作对的。
现在毕竟还不是历史上明末党争最严酷的时期,没有到那种非此即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大家还保持着最后的思想清明。
所以从这两点来看,可以得出两个基本结论:一是潘晟自己没必要跳火坑;二是申时行也不太可能逼着潘晟亮明立场。
这就太奇怪了,高务实连着喝完了两盏茶,都没把其中的道理理顺。毕竟,总不能得出一个结论说潘老爷子单纯就是疯了吧?
搞政治可不能这样开玩笑,即便人家真的是疯了,也得把他的行为当成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来看。
宁可多虑,不能失察。这是高务实的一贯原则。
但这件事现在好像陷入死胡同了,横看竖看,道理都说不通。
“道理说不通,那就是一定还有我没能掌握的情况。”高务实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脑子里则不断回忆近期以来潘晟和申时行的一些举动,仔细审视这些举动之中是否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哦,对了,还有徐学谟。
徐学谟是申时行的姻亲,这是实学派众人一听见这个名字就会首先想到的事。不过高务实到了此时,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先囿于成见,也总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现在应该先跳出这个桎梏,站在更高的角度来审视。
徐学谟是个怎样的人?此人字叔明,一字子言,号太室山人,南直隶苏州府嘉定人。他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金榜,资历可谓极老,不过年纪也不小,已经六十四岁(虚岁)了。
苏州人,那也就是申时行的同乡,他们成为姻亲算是不怎么让人意外的。
但潘晟为什么举荐徐学谟呢?潘晟是浙江人,跟申时行、徐学谟又不是同乡,且他金榜题名更早,乃是嘉靖二十年的榜眼,也不是申时行、徐学谟的同年。
见了鬼了,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提携后辈吧?后辈要提携的话,那他可以提携的人简直太多了——这老头当了这么多年的礼部尚书,自己的门生也有一大堆,偏偏他在内阁的权力又不太“真实”,怕是连门生都提携不过来,还有工夫管徐学谟的闲事?
再说徐学谟现在本就是刑部侍郎了,地位又不低,也算是心学派的大佬之一,犯得着让他潘老爷子提拔?申时行好歹也是首辅,就算自己推荐姻亲不太方便,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通融——比如说把刑部尚书舒化找个机会提拔一下,舒化难道就不会投桃报李一番,举荐徐学谟接任自己的位置?
做官嘛,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混个什么混,早点回乡悠游林下不是清华得多?
得,又进死胡同了。
高务实有些心烦地把茶杯端起来,发现第三杯茶也空了。他愣了一愣,不禁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正烦恼间,高陌在门外求见。
高务实让他进来,然后问道:“查出什么来没有?”
高陌微微鞠躬,道:“回老爷,内务部方面略有些线索,但不知是不是跟此次潘阁老的举动有关。”
“说!”高务实眼前一亮,立刻便道。
高陌便不多言,把手上一本账册模样的书本打开,翻到提前插了书签的位置看了看,道:“两个月前,浙江有两家海商将自己家中所属的宁波私港泊位一共二十七个,以远低于市价的低价卖给了潘益——此人是潘阁老的嫡亲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