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倒抽一口冷气,背脊骨都有些发寒,第一次有控制不住面色的感觉,冷着脸问:“边军如此肆意妄为,九边督、抚之辈难道竟无一人察觉?”
“少爷,这哪是察觉不察觉的问题?”曹淦摇了摇头,道:“小的在宣府也算熟稔,说句不怕犯禁的话,那些个边军活得还真不如咱们百里峡的响马,小的都不知道朱皇帝是怎么想的,他手底下的大头兵要是光靠那点军饷吃饭,只怕早就饿死完了。就这模样还禁这禁那,怎么可能禁得住?您刚才问九边,其他地方怎么样小的是不清楚的,也不敢乱说,但至少在宣府、大同这两处,就小的所知,无论总督也好,巡抚也罢,对边军这些做法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们也不敢说,更不敢上报——万一要是闹得宣大官兵暴动,那朝廷不杀个人头滚滚根本止不住事态发展!更何况,似俺答汗那样的蒙古人杰一旦知道宣大内乱,会做出什么举动谁都不敢打包票!只怕到那时,再来一次庚戍之变都未见得能打住。”
高务实真不知道眼下宣大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宣大,京师门户!而宣大边军居然自己就是铁器走私的垄断级主力!这京师防务难怪漏洞百出,我特么要是俺答汗,只怕连杀进京师的心都要有了!
也幸好俺答汗虽然雄才大略,却并没有认为如今的蒙古还有入主中原的机会,因而至始至终都只是在要求大明开放官市,否则他要是野心勃发,只怕整个大明北地都要被糟蹋得一塌糊涂!戚继光虽能,可也只是蓟辽总兵,还要看住蒙古左翼(即察哈尔部、“大元朝廷”所在),况且手底下的正经戚家军满打满算也就几千的规模,纵然满身是铁,又打得几颗钉?
难怪历史上一年后把汉那吉事件发生后,王崇古、方逢时力主以和为贵,难怪高拱、张居正坚持俺答封贡!
高务实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之所以能在北地纵横多年,老巢甚至就安在京畿附近而不惧被剿,便是倚仗此事?”
“那是自然。”曹淦这人,一旦下定决心归附,倒是相当豁得出去,一点都没隐瞒的意思,道:“若非少爷身份委实未必寻常,小的又深知高阁老在朝中的地位……少爷,您想,小的既然敢大摇大摆地带着几百马队在京郊之地追杀刘显父子,怎会没有凭恃?”
高务实听得也是心头一阵后怕,暗道:这大明的军队简直没几支可靠的了,难怪几十年后,宣大这边的部队顶着“九边精锐”的名头,其实也就能调往内地镇压一下农民军,遇到野猪皮就是送菜,合着根子早就烂掉不知道多少年了!
他叹了口气,把话题稍稍一转:“蒙古人不肯卖马给边军,原因我倒是也能理解,可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你会把马匹转卖……或者转送给边军么?对了,那些马匹,你到底是转卖给边军,还是转送给边军?”
“那自然是转卖,送哪里送得起?”曹淦忙道:“少爷,战马那个层次的马匹可不便宜,就算是小的拿货的价格,中等骟马也得作价八两左右,上等骟马作价差不多要十两左右,一年近千匹,那可就是近万两银子了,而且这还只是成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