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只剩下不到两百军士的罗耕必须找到出路。 没有船过海,那就走回大明去! 但这个方案有一个致命的要求,那就是需要在冬日前进。只有冬日时,海峡冰封,才能走出美洲,接近大明。 但为了回家,罗耕与军士商议之后,最终选择了这条路。 最后的船匠被灰熊一巴掌给拍没了,遇到了一群灰狼,又折损了不少人…… 一路行,一路死。 郭文星叹了一口气,接过罗封递过来的肉,狠狠咬了一口,咀嚼着,含混不清地说:“我们一定会回去!哪怕是剩下一个人,也必须回去!罗封,给我打个拐杖,接一条腿吧,我是男人,不能再继续躺下去成你们的负累,我要和你们一起走回大明去!” 罗封见郭文星燃起了斗志,终放心下来。 姚顺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姚顺伸出手,指向南方:“那里是什么?” 姚顺喉结动了动:“天上!” 郭文星看了看,回过头问道:“天上什么都没有,你们在看什么?” 郭文星努力去看,怎么都看不到黑色的烟柱。 姚顺指着远处的天空:“你们仔细看,那里不正是烟柱燃出的乌云,这应该是很多木头堆在一起烧出来的。” 姚顺着急起来:“可是我当真看到了!” 人在绝望的环境下很容易出现幻觉,就像迷失在荒漠里的人在极度饥渴之下会幻觉看到了水源,然后跑死在路上,或吃沙子而死。 姚顺看向罗封,认真地说:“我没有发疯,也没有出现幻觉,你是罗封,副船长,他是郭文星,极力支持地圆说,是国子监与钦天监中的人才。我是姚顺,我死去的兄弟一个个名字都记得清楚!我没有疯,那里是烟柱,我们不能继续前进了,我们需要回去!” “可万一是在找我们的人呢?” 罗封起身,走向姚顺,一把将姚顺推至岩石处,冷厉地喊道:“没有人会来找我们!朝廷都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活着,怎么可能来人!我们只能继续向前走,这是我们回家唯一的办法!我们两个看不到你说的烟柱,哪怕是存在,距离这里至少三四百里路,你知道若是南下无果再折返,这就是八百里路!” 向前尚有希望支撑,若回去希望破灭,那向前的力量也将荡然无存! 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日出很是短暂,还不到三个时辰,紧赶慢赶,等太阳落山了就得找地方休整。 郭文星昏昏沉沉睡着,眼泪从眼角渗了出来,梦呓声哽咽传出:“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罗封见火势有些小了,便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树林,想要寻一些枯木。 罗封见姚顺已经睡下,审视了下周围,见没有危险便抬脚走开。 这是汇合的烟柱,是水师兄弟们来了! 姚顺相信自己绝没有看错,这不是幻觉,哪怕是那烟柱逐渐小了下去,自己也不会看错。 那就只能逼着他们跟自己南下了! 郭文星已经在睡眠之中,身体虚弱,精神萎靡,这点动静还不足以让他醒来。 姚顺听到了喊声,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坚定地朝着烟柱的方向前进。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赶回去! 罗封追赶,姚顺拉着郭文星与物资也在赶路,猛地一个颠簸,郭文星陡然醒来,远处传来了罗封的喊声:“停下,我们只能向前,不能回头!给我站住!” 姚顺坚定地说:“我相信皇上不会抛弃我们,水师不会抛弃我们,那里一定是水师的讯号,是寻找我们的烽火!” 姚顺大踏步向前:“哪怕是海市蜃楼,我也要去看个清楚!郭文星,你想带我们回家,他也想带我们回家,我姚顺也一样,想带你们回去!” 姚顺感觉骤然一轻,回头看到郭文星已翻了出来,转过身走向郭文星:“相信我!我没有看错!” “那是因为你们的眼睛出问题了!” 罗封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十几步外,看着姚顺:“谁没有受过伤,可伤的不是眼!我们两个人都看不到,说明根本就不存在烟柱!”去看看是真是假!” 姚顺起身,瞬间被扑倒。 罗封将姚顺摁在地上,一拳头便砸了下去,落在了姚顺的鼻梁上,厉声喊道:“你要断绝我们最后的希望不成?我们唯一的希望便是走陆路,没有其他路可走!” 罗封抬手抓住姚顺的手腕,呸了一口唾沫:“你小子长能耐了,连我也敢打。” 罗封挡住了姚顺的去路:“正因为你还将我们当兄弟,我们才不会看着你送死不管。你是知道的,那里有熊出没,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根本活不过去!一旦遭遇,必死无疑!” 罗封摇头:“我不是拦你,我是在救你!” 罗封活动了下手腕:“那就来吧!” 可恶,两个人都听不进去。 郭文星看向南方,目光中确实看不到什么烟柱,到底是姚顺出了幻觉,还是我们的眼睛出了问题? 姚顺、罗封扭头看向郭文星。 罗封一拍脑袋,自己实在是蠢,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姚顺也有些郁闷,感情白忙活了,你丫的就不能早点说? 想点起巨大的烟柱,并不是简单的事,好在森林里有不少枯木、枯叶,找了一片树木较为集中的地方,将周围二十几棵树全砍了,朝着中心一个位置推倒,然后点燃底下的枯叶、枯木。火势燃烧起来之后,会燃烧并未死去的树干,而这里面湿漉漉的,很容易形成黑烟。 罗封、姚顺拉着郭文星再次回到了岩石下,看着森林不断燃烧,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彼此沉默无言。 日月旗猎猎作响,狂风卷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