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只是意外。 大势之下,身在金陵的朱允炆已难施为。 啪! 一只手缓缓从棋盘之上移开,听着风打竹林的声音,淡淡地问:“今日宫内有何动静?” 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出来,佝偻着腰:“三件事,第一件事,宝庆公主落水了。” 古今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古今平复了下心情,重新坐了下来,似乎之前的震惊与担忧只是梦幻:“说第二件事。” 古今盯着棋盘,有些无奈:“二炮局近乎完全封闭,那里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纵是用尽一切手段送进去一个匠人,也根本没有办法送出情报,我们甚至连他到底是分在了火铳司、火炮司还是火药司都不清楚。” 要论防备最森严,皇宫都可能比不上现在的二炮局。 何况自从今年五月开始,二炮局就取消了休假,全部轮班作业,防备等级更是进一步提升,外界根本不太可能探寻消息。 “二炮局虽然值得重视,但毕竟只是匠人,他们无法左右局势。哪怕是此时补充京城火药弹,也无法影响大局。须知,火器是不敢也不可能对准皇宫的。说第三件事吧。” 老人垂下拂尘:“建文皇帝关注到了英烈商会,辽王朱植、代王朱桂都已被纳入安全局监测之中,在这两个王府周围,确实发现了安全局的人手,数量不少。而代王那里,并不安静。” 老人呵呵笑了笑:“有棋手在驾驭,相信并无大碍。” 老者向前走了两步,颇有些疲惫,大口呼吸两口:“周密使说朱高煦是个不能依靠之人,此人有自己的野心,而且欲望太强,没有半点遮拦。他此时愿意配合代王行事,日后定会寻机,通过燕王再次乱局。” 古今有些忌惮。 除非,挟持朱高炽、朱高煦等一家人,待其臣服之后,解其兵权,囚禁于府邸之内。 “还有,朱高煦打算拉徐增寿下水。” 古今呵呵笑了笑:“徐增寿下水,倒是可以逼迫徐辉祖,此人掌管五军都督府十余年,其威望仅次于燕王,倒是可以借徐增寿拉拢徐辉祖,代王的兵力准备如何了?” “只有五千吗?” 老者咳了起来。 虽说这些人手不是京军主力的对手,但仓促之间进取皇宫并不成问题,皇宫护卫数量并不多,而且调动需要时间,等他们来了,朱允炆已经写好“禅位诏书”了。 古今抓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之上。 镇江府,安港。 安港以西的江水中,突然射出十几根绳索,钩子挂在岸边的树上,十余人顺着绳索上了岸。 刘长阁活动了下关节,严肃地说:“有薛夏、雄武成带人留在日本足够了。现如今京城内局势微妙,我们需要配合皇上,演一出好戏。” 金陵内的情报断断续续送到了倭国,刘长阁等人也清楚是时候撤回来了,在收到皇帝的旨意后,果断留下一批人手,带一批主干秘密潜回。 刘长阁看向庞焕等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居金陵外围。顾云负责与汤不平、霍邻等人取得联系,并密奏皇上。任何情报,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方可外传,绝不允许任何人不听命行事!诸位,金陵风大,我们需要出刀,严阵以待!” 感谢椰小胖不太胖打赏,惊雪谢过。 金川门。 朝廷对粮食的渴望近乎没有底,无论外地运来多少粮食,都不够朝廷收购,因为这点缘故,金陵的粮价甚至比往年上涨了一成。 大明一切物价都是通过粮食来衡量的,粮食值钱了,那相应的其他东西就贬值了,为了弥补这些贬值造成的损失,自然而然需要涨价。 “购粮的官吏来了。” 贝稻起身,拿出手帕擦着满脸的汗水,左手还拍了拍肚腩,脚步蹒跚,船只晃动得厉害,至岸上,船总算平稳下来。贝掌柜。” 贝稻连忙还礼,迎上前:“吕库丞,有两个月不见了,近来可好?” “按理说,各地粮食不断送至金陵,这金川门的粮仓应该早就满了,缘何朝廷还在要粮食,眼下金陵粮价高居不下,朝廷此时购粮岂不是亏损巨大?” 要知道此时过了七月半,夏粮收成已下来,南面、北面都没有大的灾荒,各地也没听闻大的减产消息,也就是说建文十一年夏收是个丰收年景。 吕九章见贝稻好奇,也没多想:“朝廷广购粮食,自然与眼下战事有关,这可不是什么机密,所有大明人都知晓,现在鞑靼、瓦剌、倭人都不老实,就连西南的土司也开始躁动起来,朝廷四处出击,哪里不需要粮食?” 只是,即便如此,金陵也不需要购置太多粮食。 如此庞大规模的粮食存储,到底是为了什么,建文皇帝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备粮? 吕库丞见贝稻如此爽快,又是一拥护朝廷之策的好商人,直言:“若是可以,也可以将更多粮食送到广州、泉州去。” 贝稻有些诧异,旋即问:“广东广州,福建泉州,那里也有战事不成?” 贝稻追问几句,吕库丞也不甚清楚,便没多问,指了指一旁的粮食:“吕库丞,这些粮食是从江西收来的,全都是新粮,你们挨个检查之后入库。” 交情归交情,熟悉归熟悉,但该办的公务还是一点都不能少。 贝稻早已熟悉了这一套,只要手持这票据至户部,户部收到入库确定票据之后,会将两份票据对比,确定无误之后,支给宝钞,完成这一笔交易。 船家与伙计下了船,进入一处小院里。 “这确实令人不解。” 费鸿思虑一番,起身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建文皇帝的聪明才智,绝不会无的放矢。广州、泉州,海外贸易繁荣,且又水师力量在其附近。这种布置,很可能与水师有关。水师是一个极大变数,现在东南水师、东海水师主力都不在金陵,是绝好机会,一旦他们返回,长江一线,将没有任何人能是其对手!” 费鸿叹了一口气:“所以,事关水师的事,必须通报上去。” 费鸿无奈地坐了下来,端起茶碗,还没喝一口又放了下去:“那就在烧了粮仓之后,再一起奏报吧。这一批粮食送到仓库之内,用不了几日,应该会燃出大火吧?一旦金川门外的粮仓被焚,那金陵城内必是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