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与杨士奇答应下来。 若年年不上税,反而让大明朝廷抽分给价,结果只能是户部买单,出现“岁时颁赐,库藏为虚”的情境,好好的对外贸易搞成财政负担,那才是愚蠢…… 裴伯耆有些苍老了,满头皆是白发,走路虽还算稳健,却难掩老弱之态。市舶司提举程迪不清楚安全局的人为何要找点名找这个老头,但还是带他来了。 裴伯耆凝眸看着转过身来的夏元吉,这张脸自己见过,大明的户部尚书!当朱允炆转过身来的时候,裴伯耆顿时面色苍白,习惯性地跪了下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伏拜在地。 是他! “你这是怎了?” 朱允炆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裴伯耆,示意让夏元吉、杨士奇带程迪到一旁等待,然后对裴伯耆说:“起来吧。” 朱允炆平和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若真心为大明办事,朕可以准你百年之后,葬归交趾。” 朱允炆淡然地说:“你忠的是安南陈氏,还是安南百姓,自大明收交趾以来,张紞在那里整顿民生,大兴教道,无数越人安居乐业,即无苛捐杂税,也无横征暴敛,没有抢掠厮杀,也没有人沦为家奴,和平如画,河海清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允炆看着歇斯底里的裴伯耆,冷冷说道:“当着朕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朱允炆嘴角微动:“你不跟着陈天平走,是因为你清楚陈天平不是真正的陈天平,一个家奴,还瞒不过胡季犛的眼睛。” 裴伯耆骇然。 “是我?” 没错,是自己! “我错了?!” 裴伯耆在这一刻被击垮了。 裴伯耆眼含热泪,朝着南方猛地跪了下来,喊道:“吾王,吾国,我裴伯耆负了你们啊!” 朱允炆没有说话,看着裴伯耆纵身一跃跳入河水中,码头上的官差见此想要上前营救,却被汤不平挡在了外面。 裴伯耆死了。 “阿父!” 刘长阁对疑惑的朱允炆说:“来的人是裴伯耆买下的小奴隶阮元泰。” 刘长阁明白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向前给了汤不平一个眼神,汤不平看了一眼朱允炆,便一侧身,避开阮元泰的攻击,抬手抓住阮元泰的脖颈,猛地一掰。 提举程迪瑟瑟发抖,以前知道锦衣卫阴狠毒辣,可建文设置的安全局没如此暴力啊,也没听说过安全局当街杀人,怎么今天如此抽风,不仅逼死了一个主事,还杀掉了主事的孩子。 朱允炆进入市舶司,召集一干官员,指示夏元吉主持改征税的方略,并将紧张至极的方何提拔为副提举,专司天津港市舶司税收,当然,出了问题也要摘他的脑袋。 朱允炆也清楚急不得,加上眼下是冬日,出海船只较少,便同意了。 朱允炆一行人离开天津港时,已是十一月中旬,从这里可以直接乘船北上直接抵达京杭大运河的通州的,只不过天寒地冻,北面一些河道已然结冰,很难走船,只能乘坐马车顶着寒风北上。 崔娘坐在棚子里,哈着有些龟裂的手,暗暗咒骂这冰冷的天气,眼看着落雪了,今日的豆腐也没卖出去多少,不敢糟蹋了食物,只能喊闺女送给街坊邻居去。 马车帘子被挑开,冒出一股热气。 崔娘笑道:“不算远了,十余里 朱允炆哈哈大笑,问:“你就不怕我们是恶人?” 朱允炆眉头一抬,这个妇人不简单啊,即说了周围都是同乡人,又说了家里有男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哪怕是坏人也不怕你们。 “既如此,那就劳烦你们了,我们在这里暂歇一晚,照客栈价来付可好?” 崔娘咯咯一笑:“破屋可不敢收钱,谁家没个耽误路程的时候,我们这啊,临街又是个小摊点,偶遇大雨大雪,行商到这里无法前行,我们也会接待一二,家有些简陋,莫要嫌弃便好,快,里面请。” 陈木迎了过来,声音洪亮:“刚来时,这东面还是栅栏,后来我们修了东屋与南屋,南屋是牛棚,马可以放系在那里,只能委屈几位挤一挤东屋了。” “可不是,我们虽是移民,但朝廷却没有怠慢我们,分了房子、田地和牛,现在孩子也读了社学,不是我说,我家儿子可聪明了,就连张先生都夸赞连连。” “张先生?你说的可是在宛平的张博志?” “你也认识张先生?” 朱允炆笑了,夏元吉与杨士奇都微笑起来。 张博志为了社学教材,呕心沥血大半年,眼看着教材定了型,这才返回北平,那也不过是九月的事。 陈余装着胆子说了句。 崔娘有些八卦地问了句:“可是家中也有孩子要上社学,找张先生准是没错。” 三百侦察兵(一更) 一路走来,看过移民百姓在这里安居乐业,前期多少辛苦与投入也都值得了,想必此时最高兴的人应该是茹瑺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宛平。 北平周围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居民,这是大北平战略的基石,也是迁都的必要条件。 迁都不是简单的北巡,带几个人上路就可以了。 毕竟皇宫不同于寻常住宅,无论是材料,还是规制,都是最高规格,精雕细琢不允许出半点差池,催也解决不了问题。 朱允炆不知道十年之后的大明是个怎么样的情景,却可以确定一点,大明想要长久的国运,迁都是必选必行之事。 要知道明初京师选在南京,这里自然也就成为了江南利益群体的聚集之地,政治关系是经,经济关系是纬,经纬之间,构出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兜住了南京与天下,也稳住了大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