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丢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不经过实战,称得上良将帅才吗?没有军功,在军中能立得住吗?空有一身好武艺,好力气,却没有好胆略,不敢为国征战,不敢拼杀在前,那朝廷选他们做什么?” 铁铉无法反驳。 “若畏惧怕死,担忧武举就此终结,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朕还不信了,堂堂大明,岂无勇才?怕死的不来,那就找不怕死的!若大明男儿无一人参考,那朕不介意选几个女状元!” 解缙、铁铉、徐辉祖等人一头汗水。 徐辉祖最新反应过来,表态道:“臣认为中式之人去前线锻炼锻炼,熟悉兵法,领兵作战,立下军功,也是不错的选择,呵呵。” 于是,武会试还没有结束,表现杰出的薛禄、纪纲等人,已经领到了一张广西山水的旅游券,免签证,可出国的那一种…… 考虑到武举人来一趟也不容易,加上有些武举人存在“偏科”问题,大明的武举采取的是整体表现排行下的淘汰制,不存在测一项不过,即淘汰不可参加另一项测试。 第二项测试为拉硬弓,只测力,不测准,规则很简单,拉弓如满月者过。硬弓也分为三种,分别对应的是一石弓、一石五斗弓、二石弓。 “百姓如此热衷此事,当真是令人意外啊。” 朱允炆看向周围,用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京师的人是喜欢热闹的,不,人是喜欢看热闹的。 出乎朱允炆的预料,袁岳在举石时放弃了三百斤石,竟在拉硬弓一项中,选择了二石弓,这两者之间的力道,基本上是相当的。 “此人善弓。” 相对于举石,袁岳无疑更懂得在弓上控制与调动力量。 太阳逐渐偏西,建筑与人的影子被拉长,如同黑暗伸出爪牙,触碰着人间。 夜幕垂落。 岳四海站在不远处,焦急地等待着,左周、杨山、孙岳等人纷纷来报,岳四海脸色阴沉地走向刘长阁,道:“凤阳守卫与安全局,都没有发现白莲教匪首入城。” 岳四海不知所措。 凤阳,不是一座商业城。 刘长阁拿起望远镜,想要看看灯火之下的人家,可光线实在不好,加上有建筑遮挡,很难找寻到有价值的线索。 刘长阁不信邪。 留给安全局的时间不多了。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刘长阁摇了摇头,道:“我们的人在城门口查验了所有入城出城之人,都没有找到佛母与其他白莲匪首,若他们真的进入凤阳城,怕是易了妆容。如此的话,这群蛇,早就有了警觉。” “在哪里?” 左周指了指东城方向,道:“衙署以西,王员外的家宅之中!” 刘长阁有些惊讶,转而明白过来,白莲教这是想要玩灯下黑,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他们似乎忘记了,对手是安全局,不是衙役。 刘长阁当即带人下了城墙。 十六人坐于堂中,酒肉布置妥当,却无一人吃喝。 佛母端坐于北,身旁是天王孙天佑。 北直隶白莲教天王吕程一拍桌案,酒菜颤起,跌落,酒杯歪倒,酒水流淌出来。 陕西白莲教新晋天王金刚连忙说道:“哎,此间事怎能怪佛母?今日我等来此处,是为了白莲教未来而来,可不是为了吵架,意气用事而来!” 王金刚阴笑一声,短小的匕首在掌心转动几圈,而后握住把柄,锋芒的匕首直刺桌案,只一瞬,桌案便被洞穿:“我是陕西白莲教负责人,眼下直接教众三千,民间信我者已有十万余。” 一位女子如同受到了惊吓,双手捂着胸口,对王金刚道:“王金刚奴死的时候,也不敢自称十万,你不过接王金刚奴的名字,也敢自称十万?” 余丑母嘻嘻一笑:“我在山西,被茹瑺压在身上喘不了气,但好歹耳朵还是听得到的,陕西百姓害怕白莲教,岂会信你,说三千,我姑且一听,说十万,啧啧,吹破了天,也无人信。” 佛母看着纷乱的众人,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们冒着风险在这里集议,若只是为了争吵斗嘴,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眼下白莲教已到生死关头,诸位再不齐心,怕会为朝廷各个击破,天下再无白莲。” “没错!” 吕程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王金刚在此时,也保持了沉默。 佛母伸手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之后,一饮而尽,而后直接将酒壶摔了出去:“你们找我要交代,我还想找你们要交代!” 佛母起身,一脸威严:“自大明开国以来,哪里的白莲教能比得过陕西与山东?在王金刚奴拼死作战,血染红光,以死殉道时,你们在做什么?青州数十万白莲教徒起兵,震动整个大明,面对朝廷精锐,面对耿炳文的大军,我们不惧生死,以血开道,召唤弥勒,可你们都在干些什么?北直隶没有任何动静,江浙没有任何动静,山西没有任何动静!” 一番话,令人低头。 “还有你,韩天父!你之教徒中,不少是打渔的吧,朝廷向北不断运粮,你为何不动?大明水师在外,精锐尽出,只要你一把火,朝廷多少粮食都将付之一炬,北方必将因缺粮而大乱,正是我白莲教起事最佳时机,你又为何不动?” 佛母看着不敢言语的众人,咬牙切齿:“纵观大明白莲,唯山东、陕西白莲敢于对朝廷宣战,敢于制造大劫难,以迎弥勒!可你们呢,一个个缩头乌龟,还敢说我的不是?若长期如此,莫要说是白莲沫儿被捕,就是我方彩云,也可能会被捕!” 韩天父沉吟了下,终抬起头,对佛母道:“我们不行动,并非是忘记了白莲要义与宗旨,而是因时机还不成熟。” 佛母野心:白莲佛国 吕程看着佛母,此人长得如田间妇人,即无姿色,也无身段,但却有着一身本领,剑术超绝,智慧不凡。多年之前的开封集议时,她初展锋芒,还不到十年,她已成为了山东、河南两地的白莲教的首领,并干出了青州如此大事。 一个女人,掌管三省白莲教众,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家伙。 吕程让人扫去地上的狼藉,重新给佛母布置好酒菜:“听闻京师阴兵被发现,古今怕是自身难保,这个时候,他还能有什么动作?” 余丑母喝了一口酒,又觉得难喝,吐了出来:“不要低估了安全局的力量,这群人犹如恶狼,一旦找到破绽,便会撕咬到底。古今身份虽然隐秘,我们也不得而知,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一直在动作,早晚会被发现。一旦我们与古今彻底捆绑在一起,他失败之时,便是我们覆灭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