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老脸放松下来,只要皇上点头,那一切都好说,略一思索,便言道:“每年二十万两银子,直至报恩寺与英烈碑完工,不知可否?” 朱允炆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摇了摇头,道:“若只是每年二十万两,道录司恐怕也想出两份力气。” 不过,若将报恩寺交给了那些牛鼻子老道,此消彼长之下,佛门的影响便会式微,而这个结果,是道源无法接受的。 道源说着,做了个佛礼。 贫僧,一点都不贫。 虽然明朝寺庙不像是唐初,资产动不动就数百万两,外借几十万高利贷,都不带敲木鱼的,但对于天界寺,一年拿出来四十万两,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道源听闻之后,皱了皱眉。 朱允炆平静地说道:“以天界寺为主,其他为辅。日后,报恩寺朕交付天界寺统管,英烈碑则交付朝廷、道录司等所管,如何?” 英烈碑与天界寺虽然是两个工程,但要知道,英烈碑是位于天界寺内的,若想要拜谒瞻仰英烈碑,那首先需要进入天界寺。 只要英烈碑不朽,那天界寺便不倒。 夫子庙。 胡靖指了指眼前的水池,说道:“此泮池来历,金兄应知之甚详吧?” 胡靖赞赏地看了一眼金幼孜,道:“《诗经·泮水》有云,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我等不知能否采芹而歌。” 胡靖隐含的意思是,不知道此番科考,能否高中。 胡靖苦涩地摇了摇头,两人走过泮桥,道:“如今不比往常,你我皆去过国子监,其中新学与杂学颇多,可见朝廷在取士之上,已不同于往日。” 看着眼前的大成殿,金柚子与胡靖也不再交谈,而是肃穆地走向殿内。 看着几位先师,金幼孜与胡靖肃然行礼。 “若是如此,行文八股,代圣人立言是否可以改一改?” 胡靖想了想,微微摇头,道:“风险太大,当下朝廷并无明文,只通过国子监变改,很难揣测朝廷实意。若违背了代圣人立言,那我等多年心血,可就功亏一篑。” 努力了这么多年,谁会在如此重要的考场之上冒险? 突然之间,一声吆喝传来:“卖考题了,卖会试考题了,都来买呀。” 还有这福利? 就算你有考题,也不能公开发卖吧? 竟然还有人买试题,这些家伙活腻了? 金幼孜拦住了一位买考题的举人,严肃地问道。 金幼孜郁闷至极,这年头风气不对啊,买考题的嚣张,那卖考题的更嚣张,衙役都来了,也不跑也不逃,还在那喊着。 这算什么? 我等身为举人,当为君分忧! 辽王朱植听闻金幼孜的话,也不介意,拿出一份考题,递了过去,道:“要不,你也来一份?一两银子,童叟无欺……” 金幼孜从未见过如此之人,竟丝毫不畏朝廷! “前朝的?” 果然,这些会试试题,都是宋元时期的试题,并无大明试题。 朱植看着两人,严肃地说道:“朝廷会试考题,谁敢拿出来发卖?别说拿出来了,就是出了泄密之事,怕也是人头滚滚。这点谁会不知?” 金幼孜、胡靖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袖子。 朱植看着离去的金幼孜与胡靖,掂了下手中的碎银,微微一笑,又扯开嗓子喊道:“卖会试考题啦。” 夫子庙、贡院周围的街巷,已是人流如织,摩肩擦踵,直至六月五日晚,周围再无商贩身影。 考试就是坐牢? 考场:江南贡院。瓜吆喝,也不准有人敲砖头传摩斯码,贡院外的街道禁商、禁行。 举人们,都排好队,都吵吵,也别推搡,这是鲤鱼跃龙门,万一掉河里淹死了,那就不太好了。都精神点,把你们脚下的篮子提在手里,准备好馒头,还没买好馒头的,可以去武大郎家买几个烧饼。 先看看你篮子里的东西,笔、墨、砚、蜡烛,没夹带,这个馒头怎么看着不规则,该不会是你自己蒸的馒头吧? 还有那个正在吃馒头的家伙,一并送过去。 外衣没问题,里衣没问题,内衣……咳咳,那什么,鞋袜也没问题,好了,这是你的牌子,可以进去了。 贡院有上万房间,都是清一色单间,你就在这单间里面考试,睡觉也在这里面睡觉。 可是,这个单间,有点特殊。 规格是这样的: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后世人称坐监狱为蹲号子,这里的号子,就是号房。 除了知道自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偶尔写几百个字之外,和坐牢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