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批读书人的通病! 为什么朱允炆器重解缙? 为什么朱允炆重用姚广孝? 还有方孝孺推荐的杨士奇,未来的内阁之人,朱允炆也十分重视,虽然杨士奇所学都是四书五经,但人家好歹是在江湖飘了一二十年,黑白两道都混过,懂得变化,能解决很多问题。 他们的变通,往往都是脚底下的立场变通,而不是思维的,思想的变通。 “姚师父,你如何看?” 姚广孝停下了拨动佛珠的手,看向朱允炆,道:“回皇上,国子监只教导四书五经,自有其局限。臣认为,四书五经之言,无需作圣人之言,日夜聆讯,应作辅助之言,塑人品性,明礼知信即可。可在国子监开设其他课业,以监生历事辅国为主,取才配德,方为正道。” 姚广孝并非正统官学出身,对于四书五经谈不上推崇,他对孔孟之道、程朱理学的兴趣,恐怕还要排在释迦牟尼之后。 四书五经无需作圣人之言,日夜聆讯? 孔孟乃是圣人,这是所有读书人的共识。 郁新脸色阴沉,反对道:“皇上,四书五经承载圣人之言,修身,育德,明礼,新民,有乾坤之象,宇宙之风,是为国才之根基,为我大明读书种子之脊梁,理应日夜聆讯,昼夜伏研,只可为主,不可为辅。” 朱允炆嘴角微微一动,强压下心底的愤怒,问道:“解缙,你是如何看的?” 看朱允炆的脸色、语气,解缙哪里不明白朱允炆的想法,摆明了是想在四书五经之外,加入其他杂学类课业,而这势必会冲击四书五经的地位。 可解缙经过朱元璋时期的困贬,已然悟清,和老板对着干,都是没好下场的。 想到这里,解缙下定决心,道:“皇上,国子监为大明最高学府,育人之道,当以彰其底蕴,显其才干,若仅以四书五经授业,不涉其他课业,难免偏颇,所出官僚,空有才情风流于纸上,实无兴邦之策于胸中。臣认为,可革新国子监课业。” 陈迪怒不可遏,向解缙走了一步,沉声道:“解大才子,莫要忘记了,你也是凭着四书五经,才在洪武二十一年中的进士!” 所谓历事,即国子监监生完成六堂修习之后,需要参与一定年份的历事,即出去锻炼才干,然后才可以去吏部报名,候补官员。 郁新等人微微摇头。 尊崇朱熹,将朱熹批注作为圣人之言的,那是朱元璋。 既然血脉上无法融入,那就精神上融入吧。 如果仔细去翻阅程朱理学,看看朱熹的观点,再了解一点古代书籍,你就不会拿“存天理,灭人欲”来骂朱熹。 朱熹所主张的“存天理,灭人欲”,只是说,“人欲”超出了人基础的欲望,如贪欲、私欲等,而这些超出的,则需要革除的,即所谓的明理见性。 可中国人嘛,总有断章取义,手写春秋的习惯,摘上半句,就当全文宗旨用,那也是经常有的事。 朱元璋一看,啧,不错啊,让人老老实实,能禁锢读书人的这样那样的想法,打造一批听话的人没问题。 但到了朱元璋这里,创新?超越? 朱熹说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谁敢胡说八道,就别想当官。 可到了朱元璋之后,读书人只能写: 没办法,朱熹就这么批注的,那就是柳树,没错,不能有其他的想法,你如果把柳树当成女人,那是你的错,当成狂狷,还是你的错。 代圣人立言,不能自由发挥。 解缙等人为孔孟发言,却不会为朱熹发言,实在是因为朱熹影响力虽大,但还不足以让这些读书人心服口服。 我们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就不能自己批注,有自己的理解了? 再说了,代圣人立言的规定,也不过才十几年(洪武初期开科举,之后又废了十年),还没形成足够强大的认同与惯性。” 明代国子监生可分为两类:民生与官生。 官生是指官家子弟出身的监生,包括五类:品官子弟、举监、勋戚习读、土官子弟、外国留学生。 举监,即举人监生。 勋戚习读更容易理解,驸马、公、侯、伯等勋爵子弟也需要上学不是? 虽然朱元璋名义上统治者这片土地,但这些地方,只能说是羁縻州,中央对这些地方的约束、管理,并不强,办个事,说不定还得与土司好好商量。 洪武四年,高丽金涛、朴实、柳伯儒等参与了科举考试,金涛中了进士。 洪武二十五年,琉球国中山王察度向明朝派遣留学生。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日本留学生? 陈迪看着想要发怒的朱允炆,有些忐忑地问道。 朱允炆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大家伙也不明白,有日本官生咋啦? 郑和已经干掉了二十几个倭匪头目,斩杀倭匪一千三百余,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全部砍了脑袋。 说到底,倭匪是死有余辜。 再说了,日本官生素来安分守己,勤勉好学,彬彬有礼,也没犯过什么错,至于惹你如此发怒? 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