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鹄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袭似乎确实有些‘好看’的白大褂消失在眼前。
另一头。原本只是站在书院门前观礼的陆文燕,悄默默的带着芸娘等人看向角落里的小叔子和小女娘之间的小动作。
陆诰命的脸上带着一抹会意的笑容。
芸娘在一旁却是笑吟吟道:“夫人现在恐怕是要开始准备彩礼咯。”
“准备!”
“准备!”
“好好的准备,多多的准备,咱家不必拘着非得要是王公大臣家的闺女,但咱们严家须得要好好的开枝散叶,子孙绵延!”
陆文燕喜笑颜开的说着话。
她是严家的长房媳妇儿,未来严家的主母,严家子嗣绵延的事情就是她最重要的责任。
说着话。
陆文燕却是收起笑容,目光长长的望向了南边。
虽然心中清楚明白,但她却又忽然有些担心,别回头严家在南边也开枝散叶了……
……
严绍庭现在倒是全然没有要在江南地界上为老严家开枝散叶的心思。
因为他已经接到张居正和海瑞两人要来南京的消息。
为此。
一早,他就带着刘万出了城,一路赶到钟山东边的官道上等候着。
如此,也算是出城十里相迎了。
前方的官道上,除了往来的行商、百姓,此时并没有看到应天巡抚和总督海务大臣的队伍和王命旗牌。
严绍庭也只能是寻了处高低,观览长江江景。
刘万带着人守在一旁,小声开口:“朱千户那边一早的消息,前几日城里那些人不断遣人出城送信,这几日开始有各处的人入城了。”
严绍庭面色平静:“他们最近在做什么?”
刘万笑着回道:“除了咱们入城第二日,南京吏部和刑部会同行文,将淮安知府李幼滋以渎职懈怠、失察逆党的罪名拿下,交于差役缉来南京之外,便再无旁的动作了。”
听此消息。
严绍庭也只是淡淡一笑。
南京城里那帮人,因为自己这些日子毫无动静,反倒是愈发的惶惶不安。
将淮安知府李幼滋拿下,恐怕是他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毕竟当初自己遭遇白莲逆党贼子行刺,事情是发生在淮安府地界上的。
那么李幼滋这个淮安知府必然是首当其冲要担下这个责任的。
至于说淮安府下的县令会不会被牵扯其中。
那就是南京城里那些人需要考量的了。
只是那李幼滋也算是倒霉。
毕竟自己这一次南下,并没有想动他们这些府县官员,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奔着南京城来的。
只不过现在李幼滋被批文缉来南京。
恐怕淮安城里留下的漕运总督王廷,已经是彻底六神无主了。
不过也因为王廷是漕运总督,就算南京方面想要将他拿下,那也得要行文朝廷才能有个主意。
“现在咱们就看着他们狗咬狗便是。”
对此,严绍庭最终只用了狗咬狗来形容。
刘万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要说还是您厉害,什么都没做,却偏偏就是已经让他们那些人彻底乱了心神。”
严绍庭却是摇了摇头:“你当他们真会因此彻底乱了心神?都是仕途十数年的老倌儿,就算是过去有些不法,难道他们便没法子脱罪了?”
刘万当即皱眉询问:“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严绍庭双手插在腰带上,笑着说:“自然是继续坐看下去,等他们中有人熬不住,跳出来一两个让我们杀鸡儆猴,如此咱们要做的事情自然就能推行下去了。”
和太祖皇帝老爷子那样,一味的杀个尽光,放在当下的官场上是行不通的。
严绍庭自问,自己虽然现在有着总督江南六省的权力,也不可能真就将所有反对自己的人都给砍了。
真要是那样做。
只怕自己今天砍了那些人的脑袋,明天朝廷就会将自己给召回述职问责了。
不过现在张居正和海瑞两人,却是不请自来。
这倒是让自己接下来更从容的做事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因为自己严家,而升任浙直总督、浙江巡抚,如今坐镇杭州城的赵贞吉,会不会在自己南下这件事情上有所回应。
这件事严绍庭其实已经关注许久,现在依旧在等着对方的消息。
官道上。
一支不算大的队伍,只是亮着应天巡抚和总督海务大臣的旗牌,由不足二十人的官兵护卫的张居正、海瑞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正在赶赴南京城。
车厢里。
海瑞掀起车帘,看向官道外全部都是上好的一等水浇田。
他颇为感叹道:“叔大觉得,这些田地里头,又有多少地是百姓自有,是自耕农的?”
张居正顺着海瑞掀开的窗帘看了出去。
虽然如今中原的产粮地已经从两淮江浙转移到了湖广一带,而江浙以商贾兴盛,但这并不代表浙江就不产量了。
他摇头道:“此等临近陪都的田地,恐怕早已成了城中勋臣权贵们名下的了。”
海瑞又问道:“那叔大以为,这般多的田地每年所产粮食,那些人能吃的完吗?”
答案显而易见。
张居正冷着脸摇了摇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懑。
海瑞却呵呵一笑:“吃不完,他们吃十辈子也吃不完。可是啊……百姓却吃不够!百姓现在还饿着肚子!”
张居正从窗外收回视线,皱眉看向海瑞:“这等道理你不必多与我说,我自是知晓,不然也不会应了你的话,去松江府清查田亩归属。这件事,我亦会一直做下去!”
海瑞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觉得张居正说的都是真的,还是觉得张居正有朝一日也会首鼠两端。
他转口道:“所以要清退,要让这些人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可这些日子我也在想,光是清退恐怕也不能真就解决当下的问题,并不能真让百姓们将日子过好起来。今日我们可以清退,来日别人就还可以继续侵占。所以,还得要有个万全之法,最好是能就此杜绝了。”
张居正侧目看了过来,哼哼道:“你还能管一世?便是能管一世,还能管到身后事之后人们的想法?又或者,你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面对张居正的连续询问,海瑞很干脆的摇头。
“我想不出来。”
“实则,我亦知晓我之秉性,这应天巡抚治民之官,非是我能承担。反倒是掌法用刑,才是我海瑞最该去的地方。”
张居正眉头一挑。
他没想到,海瑞竟然能这么明白的看清楚自己。
在他心里其实对海瑞的定位,同样如他所言。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才是海瑞该去的地方。
他这样刚正不阿,严于律己的人,就该去三法司那等地方,作为一把利剑悬在所有人头上。
但张居正还是好奇道:“如此说,刚峰兄心中做事人,又该是谁?”
海瑞放下手上的车帘,转头看向张居正。
他面露笑容。
“于我心中而言,这治理天下臣民之人,该是你叔大……”
“还有咱们将要见到的那位严润物!”
张居正心中一动,面露笑容。
正当这时。
车外也有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喜闻叔大兄、刚峰兄联袂而来。”
“昨日彻夜难眠,今晨便带人出城相迎。”
“终于是迎到了二位!”
“此时南京繁务扰心,二位前来,还请不吝才能,多多指点,还六省百姓以太平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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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