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博愈发说不出话来。
殿内众人更是齐齐变色。
皇帝竟然是要在南京建那什么忠勇剿贼营。
依朝廷征募军兵制来说的话,一营兵马就是三千一百二十五人。
即便是以戚继光练兵之法来编练忠勇剿贼营,那也有两千六百九十七人。
三千兵马。
就为了专门用来清剿白莲逆党。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可若是按照朝廷营兵制度来编练的话,其中火器必然是占大头,且基本是要人人着甲。
这等装备战力。
就算是放在九边,那也是能驻防一段百余里的边墙。
能与万余不着甲的敌军步卒正面对冲。
今天户部尚书高燿不在场。
但高拱却是立马站了出来。
“皇上,朝廷要清剿两淮及江南白莲逆党贼子,朝廷自当要整顿兵马。然而此刻若要重新编练三千余人的忠勇剿贼营,此营钱粮辎重又从何而来?一营三千人,且不算兵甲火器,光是一营官兵,每日便要损耗粮草十石,一月便是三百石,一年粮草耗费便要足足三千六百百石!”
朝廷定制,一石估摸着有一百五十斤左右。
而以营兵规定,每丁每日大约需要半斤粮食。
这时候民间物价还没有膨胀起来,但一石粮食也需要一两银子左右。
光是这忠勇剿贼营一年三千六百石的粮食,朝廷就要为此付出三千六百两银子。
按照现在戚家军的军饷标准来算,朝廷在一个官兵身上一年就需要掉十八两银子左右。
三千人。
那就是总计五万多两银子。
按照高拱所说的,口粮加上兵饷合计一算,基本是与戚家军的军饷标准差不多。
依着高拱的意思,朝廷现在虽然手头宽裕了,但为此突然要多增加五万多两银子的开支,那也是不必要的。
这里对五万多两银子,别处又多个几万两。
户部到底还要不要当这个家了?
可嘉靖却好似是决意已定。
在高拱说完钱粮用度问题后,直接就是一个挥手否决。
他双手叉腰,好不阔绰道:“朝廷困难,朕自当知晓。朕亦非苛责朝廷,这忠勇剿贼营往后一应钱粮用度,皆自内帑支出。吕芳现下便记上,今日就移交内府库照办。”
吕芳当即拱手点头领命。
高拱看的是两眼发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皇帝要自己拿内帑里的私房钱补贴那个还没有影子的忠勇剿贼营,谁还能用朝廷用度当以节俭为主作为理由。
只是。
高拱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
虽然大伙都知道现在内帑有钱了,可皇帝也不是这么个大方的人啊。
可一想到内帑每年出这五六万两银子,都是要砸在千里之外的南京那头,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和隐患才对。
想了半天。
高拱最终还是将心思压下,退了回去。
但在他退回后,徐阶却是笑着开口:“皇上心系两淮百姓,不忍受白莲逆党贼子袭扰,乃皇上爱民之心。只是这三千余人的忠勇剿贼营建立之后,朝廷又是否该选调善战将领督领此营。”
嘉靖看了眼徐阶,淡淡开口:“严绍庭不是正在江南,出京前朕亦降旨,命他提督南京军务。既然忠勇剿贼营要在南京编练成军,依旧让他提督军务,戚继光处调遣将领为辅。”
徐阶亦是如前番的杨博一样顿时愣住。
而后才反应过来。
皇帝今天说了这么多,大概就是为了这盘菜吧。
让严绍庭在南京单独另掌一营兵马!
他有心再言。
可袁炜已经站了出来。
只见袁炜笑吟吟的说道:“皇上圣明,所谓令出一处,如今有严宾客在南京坐镇提督军务,又逢两淮白莲逆党贼子行乱。由其执掌忠勇剿贼营,以戚继光部遣将编练,恐怕今岁即可成军,届时地方官府清查完毕,大军便可前出,清剿贼子!”
有了袁炜的奉承。
嘉靖当即笑着开口:“袁卿所言,正如朕之意。诸卿若再无异议,今日便拟文照办吧。”
见皇帝已经这般做派。
便是徐阶也闭上了嘴。
反正那还没有影子的三千兵马是在南京,皇帝难道还能让这些人在成军之后突然一夜之间飞到北京来?
于是。
在吕芳的宣退声中,众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万寿宫。
御座上。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
嘉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吕芳赶忙上前:“主子爷……”
嘉靖伸手阻拦,侧目带着那苍白的脸颊看了过来:“吕芳,让内府仔细了钱粮,一分一毫都不许少了,好让严绍庭早日将忠勇营编练成军!”
吕芳目光闪烁,嘴唇蠕动了几下,才重重点头:“奴婢遵命,只是……”
嘉靖笑着摇摇头,再次看向空空如也的殿门外。
他带着一抹冷笑:“朕今年身子每况愈下,朕修玄多年,有自知之明……”
噗通一声。
吕芳已然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两眼婆娑:“主子爷!”
嘉靖冷哼一声:“朕不打紧!只是朕这些日子时常想到皇兄昔年之举……”
听闻这话,吕芳浑身一颤。
皇兄。
皇帝嘴里的皇兄,自然就是先帝正德皇帝了。
至于正德皇帝的昔年之举……
吕芳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恐惧和不安。
嘉靖却是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吕芳:“你个狗奴,朕还没死,哭哭啼啼作甚?起来为朕拟一道密旨!”
听到密旨二字,吕芳又是心中一震,连忙抬头看向皇帝。
嘉靖却已经是靠在了御座上,微微闭眼,轻声出口。
“诏:朕若崩……”
“急令严绍庭引忠勇剿贼营回京入宫,震慑群臣宵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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