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一经打开。堂下的南京部堂们便纷纷伸长脖子看了过来。
赫然。
只见木箱子里层层叠叠,堆满了一整箱子的账本。
众人双眼瞳孔不禁猛的一缩。
杨宗气更是低着头死死的盯着木箱子里的那些账本,无声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严绍庭,语气已经没了先前的强硬。
他皱眉不解道:“敢……不知小严阁老抬上来的这箱中,都是何物?”
严绍庭笑着反问道:“难道杨总督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吗?”
杨宗气立马一愣,然后急声开口:“此乃小严阁老带来的,本官又如何能知晓是什么东西!”
嘴上说着,杨宗气的眼神却是不时的扫向放在地上的那只木箱子。
与他一般无二,在场南京各部司堂官们的眼睛,也几乎已经是要投进木箱中了。
严绍庭笑眯眯的说:“此乃那一日随方才那道书信一并送至我处的,其中似是皆为这南京城所行不法的账目,只是在下连日赶路赴任,也未曾有时间细细查阅,这些账目上究竟涉及南京城中何许人也,又有哪些个不法行径。”
笑眯眯的说完后。
严绍庭又当着众人的面,伸脚踢了一下木箱子。
“诸位若是有意的话,可以上前来帮在下查阅一番,看看这里面都有哪些人做的不法之事。”
话说到了这里。
严绍庭甚至是主动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真要将这一箱子的账目送给眼前这些人。
可是啊。
如杨宗气他们这些在南京为官的人,此刻又如何敢上前查阅那箱中的一本本账目。
看。
便立马有两种解释。
一为公忠体国,不忍奸佞。
二则便是乃为贼子,确认罪证。
一把刀。
悄无声息的,就悬在了这白虎堂上。
杨宗气抬眼看了眼周围众人,脸色紧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众人也是如有针毡,浑身刺挠。
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陈洪,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眯着眼笑呵呵道:“小严阁老乃是陛下钦点的江南六省总理,身负皇命,巡按六省地方,这等举告之物,自当是由小严阁老亲阅查证,我等貌似可能涉及其中,依着规矩自是不能看的。”
随着陈洪开口,众人齐齐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严绍庭只是立马看向陈洪,还以微笑:“陈公公果真是宫里出来的,最是通晓规矩。不过在下还是那句话,诸位若是想看,也是可以看的。”
只是这时候有了陈洪打头。
众人立马摇头摆手,拒绝了严绍庭看似大方的行为。
这厮别看年纪轻轻。
说话做事那是一套连着一套,一个坑接着一个坑。
稍有不慎,就得被这小子给埋进坑里去。
严绍庭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心中生笑。
这些人果然如自己所料。
一个个别看穿红带紫的,个个都是大明的肱骨大臣。
可一旦真要是遇上干系己身的事情,一个个就会变成缩着脑袋的鹌鹑。
当着这些人的面。
严绍庭佯装叹息,摇头道:“既如此,那也只能在下辛劳些日子,将这些东西给弄明白了。”
说了句诛心之言。
严绍庭便立马换了副面孔,笑吟吟的看向魏国公徐鹏举,抱起双拳,礼敬道:“多谢国公爷让出宅院供我等容身,此番不想竟已经一夜过去,在下也不便再打扰诸位上衙点卯当差,若是诸位无有吩咐,在下便与人先行离去。待这两日歇息够了,洗去一身尘土,由在下做东,宴请诸位。”
说完后。
严绍庭立即转身,就带着朱七、刘万两人在白虎堂里众人注视下,动作干脆的向着衙门外走去。
直到严绍庭已经消失在照壁后。
众人这才将目光低下,看向还留在地上的那只打开的木箱子上。
半响后。
众人仍旧不发一言。
如此,那两名官兵这才将木箱子合上,而后又叫来两人,四人合力将木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抬走。
外面一阵晨风刮过。
卷起地上几缕尘烟。
众人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杨宗气立马转身看向众人:“究竟是谁!是谁背着大伙,早早的将那一箱子东西给了严绍庭!”
今日被压得抬不起来头的杨宗气,太阳穴已经是被气的暴起。
但他的眼神,却是似有似无的盯上了南京户部尚书张舜臣。
众人眼神游走对视。
徐鹏举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偷偷的喘了好几口气后,才站了出来,犹犹豫豫道:“想来……说不定这里面有诈?我等在这南京也是相交多年,谁人会做这等事情。指定是那严绍庭做的局,以此来诈于我等,好让我等乱了心神相互猜忌,进而便中了他的招啊!”
一旁。
蓄着一副美须的南京吏部尚书王用宝却是摇头否定。
王用宝沉声道:“诈与不诈,我等并不知晓。可若那里面确实是有实证呢?若是这些实证,当真涉及到你我等人呢?”
众人纷纷长须短叹了起来。
如同先前严绍庭邀请他们查阅那箱中账本一样。
如今这就是一个破不了的局。
谁也不知道那箱中的账本上究竟有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若有,那么今日在场的人里面,又究竟是谁背地里干的?
若没有……
没有人敢赌这个选项。
被杨宗气那似有似无的眼神盯了好一阵的南京户部尚书张舜臣,此刻叹息着摇头道:“诸位之心情,舜臣亦知。当下便是要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那箱中当真有了南京城里某些人的不法实证,那为何严绍庭今日却又不当众指出来,反倒是说要接下来查阅明白。诸位都是明白人,若是那些确为实证,恐怕严绍庭早已看明白了。那他今日之举,又究竟为何,恐怕才是最为重要的吧?”
陈洪当即看向张舜臣,抱拳拱手。
“还是张尚书看的明白。”
佩服了一声,陈洪便扫眼看向在场众人。
他轻咳着继续说:“诸位,如今该是想一想,这位小严阁老如此行径究竟是有何目的吧。”
杨宗气当即冷哼一声。
“还能是为什么?”
“他这分明是要逼着我等向他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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