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京畿之地做官的,朝廷里的动向风声也最是清楚。
谁不知道当下朝廷正在做着一桩桩的大事。
岂不闻就在前不久,随着皇上的一道旨意,朝廷就开行待官生保送制了。于此同时,大多数人都不会关注到的地方,那就是顺义县上上下下,上至县令,下至寻常小吏,全都被撸掉了。
加之去年,密云县官场也是经历了一次大动荡。
如今在京师地界做官的,谁都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刀子就会砍到自己脖子上。
如今这南麓禅院和东官庄的事情,最好是能顺顺利利的处理好,两相安好。
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但佛荷却只是笑了笑。
而后他卷着禅衣上前两步,看向怒气冲冲的杨帮万。
佛荷和尚淡淡开口:“杨捕头说东官庄杨家先祖是埋在我南麓禅院里?”
杨帮万当即冷哼一声:“你们终于是要当面对质了吗?岂不闻这数百年来,我东官庄杨家先祖一直就是埋葬在这南麓禅院里的!”
“对啊!”
“我们从小可都是来禅院里祭拜先祖。”
“出去问问,便不是我东官庄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
一众东官庄杨家人在后面附和着叫喊了起来。
佛荷却是面不改色。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顺天府僧纲司都纲,师兄佛椿!
佛荷哦了一声,旋即冷声道:“县丞今日也在场,便请县丞做个见证!东官庄杨家人口口声声,其先祖是埋葬在我南麓禅院里。但东官庄杨家人那位前宋做过宰辅的人,其坟墓并不在我南麓禅院里!
现如今禅院里的坟地,也皆为东官庄的人趁着我南麓禅院未曾留意之时,私自伪造!县丞此时便可遣人去看,院内坟墓形制狭小,边缘更没有石灰勾勒,只有几层砖石围砌,草草堆就!”
县丞也是个利落的人。
当即就遣人进了寺庙里查看。
不多时差役便赶了出来,确如佛荷和尚所言。
佛荷又当即说道:“还请县丞明鉴,东官庄分明就有祖坟,是在我禅院外北边的山坡上。而他们所说的那前宋宰辅坟墓,虽然确有此事,但不论是顺天府志还是怀柔县志,都未曾明确记录是在我南麓禅院里的,以本院之见,那所谓前宋宰辅衣冠冢定然就是在寺外北边山上,而东官庄之所以如此做,只是为了贪图我南麓禅院!”
县丞当即看向了杨帮万。
杨帮万却是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只能是愤怒的看着佛荷和尚。
很显然,南麓禅院是有备而来。
所谓的禅院外北边山上的坟地,那是因为南麓禅院建成后里面的地本就不多,只是东官庄杨家人一开始埋葬的那位前宋宰辅衣冠冢以及最初的几名先祖。
后来。
东官庄杨家人死后都是埋葬在了北边的山上。
但这如今却是成了南麓禅院的理由和借口。
不等杨帮万和身边的杨家人想出辩解的话。
那佛荷和尚,却已经再次高声说:“更遑论,我南麓禅院也根本就是东官庄所说的,乃是由他们杨家人出钱出粮出丁修建而成!我南麓禅院自前唐开元年间便有之,不过是随后历经迁移,方才落成此地,与他东官庄绝无关系。且不说我南麓禅院里的那几座坟茔,究竟是不是他们东官庄偷偷立起来的。依着我南麓禅院的由来,那几座坟茔便是真的,所埋的也不是他们杨家先祖!”
这话一出。
现场彻底炸开了锅。
杨帮万立马冲到了佛荷面前。
若不是县丞带着人拦在杨帮万眼前,恐怕他已经是挥拳下来了。
在杨帮万身后的杨家人,也是纷纷涌了上来,被那些官府差役持刀拦下。
县丞在拦下杨帮万后,更是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改分毫的佛荷和尚。
这南麓禅院当真是骂的难听啊!
他们这番话,分明就是在说东官庄里的杨家人,这么多年来是拜错了祖坟,哭错了坟。
这又岂能不让在场的杨家人愤怒。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若不是有公门差役持刀在场,这仗恐怕真的要打起来了。
杨帮万更是双目血红,怒指佛荷和尚。
“佛荷!”
“我东官庄与你南麓禅院不死不休!”
县丞当即眉头一挑,推了一把杨帮万。
县丞冷声呵斥:“说的什么屁话?”
随后,县丞再一次转头看向佛荷和尚。
很显然,他对南麓禅院这样说东官庄拜错了坟的说法,深感不满。
人家东官庄杨家人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
难道还能拜错了祖宗?
这就是指着人家的鼻子骂啊。
但佛荷却浑然不惧。
他甚至是在县丞的注视下,缓缓从禅衣里取出了一份册簿。
和尚面带笑容,显得信心十足,淡淡开口。
“你们杨家人都听好了!”
“当着县丞老爷的面,竖起了你们的耳朵,看看这个!”
喊着话,佛荷和尚竖起手中的册簿。
他开口解释道:“这是洪武二十三年的流水保簿,在本县也有存档,所号一千八百三十六号。”
县丞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和尚举在手上的册簿。
这所谓的流水保簿。
便是记录一地地产的最官方的证明。
只见佛荷和尚朗声道:“这份流水保簿上清清楚楚的写了,洪武二十三年顺天府正好清丈田地,南麓禅院及周围田地、林地,皆在我南麓禅院名下,这些房屋、田地、林地,皆属于我南麓禅院!”
这一下。
即便是愤怒不已的杨帮万也傻了眼,愣在现场。
县丞更是将和尚手中的册簿取了过来,快速的翻看着。
周围的杨家人则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终于。
县丞看完了册簿,而后看向杨帮万,摇头道:“帮万啊,这流水保簿上所记,南麓禅院及周边田地、林地皆属禅院所有……”
后面的话,县丞已经没说出来了。
但道理已经很清楚了。
且不论佛荷和尚之前说的几桩事,到底是在胡扯还是无理取闹。
但当这一份洪武二十三年的流水保簿出来。
那就说明了一切。
南麓禅院的田地、林地包括禅院里的屋舍,全都属于南麓禅院所有。
那就是和东官庄杨家人没有半点关系。
佛荷和尚瞧着杨帮万的脸色,冷笑了一声。
他挥了挥禅衣。
“杨捕头。”
“我南麓禅院是讲道理的地方,乃是佛门清净地,过去不愿与你们纠缠。”
“可事到如今,你们咄咄逼人,也不要管我南麓禅院不讲情面。”
佛荷又将县丞手中的流水保簿取了回去,朝着杨帮万及在场杨家人晃了晃。
“难道你们东官庄杨家人……”
“还要用前朝的事,管本朝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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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