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庭眉头挑动。
这是在立起昌平系这个山头后,就要立马扩大招生,开始培养羽翼了!
不过朱载坖看了严绍庭一眼后,又说道:“当然书院里教授民间百业的课业,也不能少,还要再多一些。本王希望,将来有朝一日,我大明百姓子弟,都能靠自己的手艺养家糊口,而不是全都要如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在田间地头。”这其实算是昌平书院最开始的建立本意了。
朱载坖在书院这么久,对各门课业都有了解。
如民间百业的课业,学生们只需要学上一两年甚至半年,就能毕业,出去靠着所学的赚钱养家。
这是大好事啊。
当朱载坖亲眼看到那些从书院百业课出去的学生们,真的能靠着手艺在京城里赚到银子后,自然是大力支持的。
严绍庭拱手点头:“王爷所愿,书院必当照办。”
朱载坖笑了笑,却是又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
“不过,经学课的学生们还是要多加仔细,为朝廷多多培养才俊才是。”
严绍庭自认现在只能当个昌平系二当家,也只能是点头道:“王爷说的是。”
朱载坖忽的笑了一下:“不过待官生保送制这件事……”
严绍庭立马身子前倾。
做出洗耳恭听状。
朱载坖说:“我性子使然,更愿意在书院教书育人。国子监那边虽然只是加了衔,但我想来理当是要担些事的。不过……我方才想到,润物如今亦是国子监的司业,往后国子监的差事,还要劳烦润物多多费心,与高阁老一同料理好。”
说罢。
朱载坖目光深邃的看了严绍庭一眼。
好嘛!
自己就说,这位裕王爷果然是老道长的种!
虽然性子不同,但这做事的手法,却是一模一样啊。
严绍庭心中嘀咕着。
他朱载坖如今加了国子监祭酒的衔,也想立起昌平系的山头,自己当这座山头上的大当家,但却不想自己插手国子监取用天下官学生和生员的事情,反而要让自己这个国子监的司业和高拱一同去具体操办。
让自己和高拱一起?
这分明是有着让自己和高拱平衡的意思。
而严绍庭可以肯定,同样的话朱载坖绝对不会对高拱说。
那么昌平系的事情,就只有他和自己知道。
难办啊!
严绍庭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虽然今日起,自己算是和朱载坖彻底绑定。
但大明朝将来的皇帝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这么多。
可不是什么好事。
权势虽好。
不论是昌平系这个山头的二当家还是二把手,固然能让自己在将来的隆庆朝获得丰厚的政治利益。
但同样,自己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以及更多的风险!
可是。
身在局中,就是会有这般多的掣肘。
严绍庭只能拱手道:“王爷所托,微臣自当尽心操办,不使王爷失望。”
朱载坖却是眯着双眼,面带笑容,再一次伸手压下严绍庭的双手:“我说了,我视润物如少弟,无人之时,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怎又忘了?”
严绍庭心中一叹。
然后面生笑容,抬起头放下手,憨憨一笑。
“王爷教训的是,往后定然记下了。”
朱载坖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你也忙了一天,快去歇息吧。”
说完。
他似乎是无意识的。
“我去与书院里的诸生们,知晓皇上今日圣恩。”
说完。
朱载坖便在严绍庭的注视下,漫步而出。
直到朱载坖消失的无形无踪。
严绍庭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是渗出一层汗水。
他不敢停歇。
赶忙就出了书院,钻进后面的别院,进了藏书楼底下那层暗室。
不多时。
徐渭也悄然走了进来。
他面带疑惑,只是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的严绍庭,便当即说:“是与裕王谈了些什么让宾客如此为难?”
严绍庭点点头。
在这密室里,他倒是不再装模作样,而是深深一叹。
“咱们被摘桃子了!”
徐渭眉头一紧,随后目光一闪而过,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问道:“因为今日那道旨意……裕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严绍庭摇了摇头:“不是不该有的心思,而是他本就应该有的心思。”
徐渭脸色绷紧:“裕王要用书院的学生,为他日后登基在朝中能有潜邸班底势力?”
两人在这密室里,不需要多言。
而徐渭今日也知晓了待官生保送制的前后,甚至这个法子当初就是在这密室里催生出来的。
见严绍庭如此说,徐渭自然立马就能知道朱载坖的心思和想法。
严绍庭哼哼了一声:“裕王今日与我说,乃是真心视我如少弟,随后提及世子日后要在书院读书,最后才说要我以国子监司业一职,与高拱担起国子监取用天下官学生、生员之事。”
密室里。
随着严绍庭话音落下,变得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
徐渭这才开口说:“裕王这是要借宾客的手,培植羽翼啊。虽与宾客过去计划不谋而合,可裕王参与其中,宾客便失了主动,且风险更盛。”
严绍庭冷冷一笑:“果然老话不曾有一句说错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徐渭却是目光一转。
他上前一步。
小声道:“其实宾客也不必担心此事,毕竟……”
严绍庭当即转头看了过来。
徐渭则愈发小声道:“同样还有句老话,尾大难除!且,宾客又岂是这大了的尾巴?宾客要做的是那不可撼动的头!”
在心中分析完当下的局势后。
徐渭心中生出冷笑。
裕王想要坐享其成,又何妨。
只要事情是严绍庭在做,只要书院一日还是姓严,那么书院走出去的学生,就得认下这件事。
裕王现在是皇子。
是学生们的山长。
可将来成了皇帝。
那和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
皇帝和臣子,在大多数时候,其实是两个对立面。
严绍庭亦是听明白了徐渭这话里的含义。
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甚至。
严绍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多谢徐先生剖析此事。”
徐渭却是面带笑容,幽幽出声。
“宾客其实就是多虑了。”
“即便这位心思至此。”
“可宾客还有世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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