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开口。
但万寿宫大殿外,却是传来一声暴喝。
“去你嘛的欧阳老货!”
“你个老货还好意思是我严家的儿女亲家!”
“我严家就是再如何不堪,也绝无可能和徐家这等戕害百姓的人家勾结到一起去!”
“你个老货,往后休想再进我严家的门!”
“伱我两家从此以后,再无那劳什子的儿女亲家一说!”
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在万寿宫大殿内回荡开来。
是小阁老严世蕃!
是已经许久没有在圣前奏议的时候出现的严世蕃!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
可还是那般的熟悉。
严绍庭亦是瞪大双眼,回头看向殿门外那道黑影。
而在殿门下。
严世蕃已经是抱紧双拳:“臣,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方才圣前失言,还请陛下宽恕,臣请入殿奏议。”
嘉靖眯着双眼。
看向带着强光的殿门外。
严世蕃?
这厮倒是一如既往。
嘉靖冷笑一声:“叫他滚进来。”
一直跪在地上的吕芳,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在见到皇帝的眼神和脸色后,这才终于是站起身,走出珠帘,看向殿门外。
“陛下口谕,叫工部左侍郎严世蕃,滚进来。”
殿门外,严世蕃双手重重的一抖官袍,便踏脚跨步走进大殿。
一直到了圣前。
严世蕃站稳脚跟,侧目不悦的看向欧阳必进。
哼!
严世蕃冷哼一声,而后躬身抱拳,沉声开口。
“请陛下明鉴!”
“都察院左都御史欧阳必进胡乱攀咬弹劾,实乃无耻至极!”
“我严家何曾与徐家私下串联,结党营私?”
欧阳必进瞪着眼看向严世蕃:“本官方才所奏,便是明证!”
“是嘛?”
严世蕃侧仰着下巴冲向欧阳必进。
随后回过头开口道:“陛下,臣工部左侍郎,亦是内阁首辅严嵩之子,严世蕃。弹劾内阁次辅徐阶,知法犯法,枉顾我大明律制,私设刑堂,更意欲陷害臣家。臣请陛下降旨,将内阁次辅徐阶,一并押往锦衣卫诏狱,降旨处死!”
说完之后。
严世蕃斜觎向欧阳必进,满脸的鄙夷。
你欧阳必进说我严家和徐家结党营私。
那好。
现在我这个严家的人,奏请皇帝砍了徐阶的脑袋。
你还说我严家和徐家结党营私吗?
欧阳必进一下子就被哽在了现场。
他没想到,严世蕃竟然会来这一出。
这叫自己怎么接着往下演?
严绍庭也眉头皱紧,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老小子难道是偷看自己的剧本了?
他又悄悄抬头,看向珠帘后的老道长。
今天杀徐璠的前后一切,其实是有自己求直的因素在其中。
老道长心中难免会有所顾忌。
甚至于是忌惮?
为此,自己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不过老小子突然出场,却是让自己颇为意外。
但也只是意外,而老小子的出现,却并不重要。
哪怕是被宪台官员弹劾与次辅结党营私的严嵩,一直也未曾跪下请罪自辩。
而在这个时候,却是回过头,怒视严世蕃。
“胡闹!”
“陛下面前,岂容你这小小工部侍郎狂吠不止!”
“老夫身为内阁首辅,定你个咆哮圣前的罪责也不为过!”
严世蕃却是眉头皱紧,看向老严头。
“爹!”
“我严家再如何,可也绝不会与徐家这等大奸人家苟合啊!”
“我家又岂能受此不白之冤!”
严嵩当即瞪大双眼,挺起胸膛,怒喝道:“放肆!本官与尔说过多少次,陛下面前,无有父子,皆为我大明臣子!”
眼看着严家父子两人都要吵起来了。
周围人,全都是一脸的茫然。
今天这事,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珠帘后。
坐在御座上的嘉靖,冷哼一声:“好了!严世蕃你也要学徐璠,不尊父命了嘛!”
严世蕃当即拱手低头:“回禀陛下,臣请陛下收回这句话!”
疯了!
严世蕃真的是疯了!
此言一出。
整个大殿响起一片嘈杂。
嘉靖却是淡淡一笑:“哦?你要朕收回哪句话?”
严世蕃正色道:“微臣过往虽有莽撞,但绝不会如徐璠一般草菅人命,但陛下方才却将微臣与大罪大奸的徐璠放在一起比较,臣惶恐!臣绝非徐璠之流,所以请陛下收回刚刚那句话!不然……”
严世蕃左右看了一圈,就盯上了殿内那合抱粗的柱子。
“若陛下不能收回那句话,微臣又不愿与徐璠此等奸佞并列,微臣只好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彰微臣清白!”
牛!
老小子当真是有一手!
虽然知道自家这位老小子总是不靠谱,而且思路清奇。
但严绍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严世蕃竟然能想到这一出。
不愧是被喊了多年的小阁老啊。
嘉靖几乎是要被气笑了。
他瞪了一眼严世蕃,又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徐阶。
“混账!”
“朕这万寿宫乃是清修之地,岂容你那狗血污了此地!”
“朕收回那句话行了吧……”
皇帝颇为无奈,只能当众开口,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严世蕃赶忙顺杆子下了台阶,躬身抱拳:“微臣只是不愿与大罪大奸之人同列,还请陛下宽恕,微臣认罚。”
他这是属于得了便宜还卖乖。
却又算不上什么过错。
嘉靖憋了半天,方才冷喝一声。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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