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豹的眼睛,竟然是有些红润了起来。
王畿则是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钱德洪老先生,就是好一阵的长吁短叹。
徐阶和儿子徐琨,那拿到了一碗饭菜。
只是一口下肚。
徐阶却是食不知味。
聂豹端着碗筷,低声道:“有饭、有菜,还有肉。国朝何处如此?”
他在朝为官多年。
做过京官,但干的最多的却是地方官。
数遍过往。
不曾有一处百姓,是能天天吃饱肚子,更不要说还天天有肉吃了。
他不动碗筷,却是抬头看向严绍庭。
张张嘴。
却又无语。
钱德洪则是问道:“百姓工钱如何?不不不……便是没有工钱,只要能天天有这等饭菜,也已经是国朝独一份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德啊!”
见到两位老先生先后开口。
原本还在扒拉着饭菜的官员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而不等严绍庭或是徐渭开口解释。
已经狂风卷落叶一般将整碗饭菜吃进肚子里的高拱,则是一抹嘴巴,站起身来。
“双江先生、绪山先生,还有龙溪先生。”
“这件事,晚辈倒是知道的。”
聂豹三人立马看了过来。
高拱则是笑着说道:“这件事,之前严侍读已经在京中圣前奏议的时候解释过。昌平所有工厂,严家不占半分利益。工厂属于所有昌平百姓,在这里干活的百姓们有一份工钱,多余的则是每年年底平分给整个昌平的百姓。”
说完之后。
高拱又补充了一句。
“多余的,不分年纪,人人都一样!”
随后。
他又感叹了一声。
“只不过那时候本官也不是太过了解,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确实真啊。
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碗里的饭菜,量大管饱,那肉饱满透亮。
在场手捧碗筷的官员们,个个沉默无声。
而只吃了一口饭菜的徐阶,此刻却很想将手中这碗饭砸在地上。
但他却清楚。
自己若是这样做。
恐怕不用等明日,今晚百官回城,就会大书奏疏,弹劾自己了。
心中阴沉无比。
但徐阶却只能麻木的挥动着筷子,将那饭菜一口口的扒拉进嘴里。
犹如嚼蜡!
而在众人此前经过的山坡红薯地。
嘉靖已经席地而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他的手中,也多了一双碗筷。
碗里,是纺织厂今天的午饭。
在他身边,吕芳、陆绎等人,也人尽一份。
嘉靖显得很是喜悦。
便是如此坐在光天化日之下,旷野荒山上。
他却是味蕾大动,不多时便将那一整碗的饭菜吃进了肚子里。
至此。
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一旁的吕芳看的是满脸笑容。
“主子爷可是许久不曾一次进膳这么多了!”
嘉靖则是一抹嘴巴,毫不顾忌君王体面,双手搓了搓身上的道袍。
“朕吃的有滋味!”
“若不是不能贪多,朕真想再吃一碗!”
说完之后。
嘉靖望向已经停工,全都在午饭时间的昌平工厂区。
随后他回头看向吕芳和陆绎。
“你们也吃啊。”
“今日咱们都是闲人,不分尊卑。”
“快吃完,若是冷了、剩了,朕可是要罚你们的!”
听到这话。
吕芳、陆绎两人这才赶忙动了起来。
周围。
更是响起一片扒拉饭菜的动静声。
而在纺织厂里。
聂豹等人怀着万千感慨,也终于是将手中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陆大妹子倒是很细心的,为每个人准备了一碗茶水。
腹中饱饱。
在喝一口不甚名贵的碎茶水。
聂豹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严绍庭拱手抱拳,颔首作揖。
在他身边的王畿、钱德洪两人,亦是如此举动。
这等举动。
却是惊的在场众人,心头大震。
一直悄默默带着老婆孩子,藏在角落里观察,一同吃了这顿昌平纺织厂饭菜的朱载坖,更是脸色激动。
在众人注视下。
不容严绍庭劝阻。
聂豹已经开口道:“学问不分老幼尊卑,也不分大小。”
“今日观之昌平风土人情。”
“润物二字,更是妥当,恰如细无声。”
“方知严侍读虽少年,却功德无量!”
“老夫……”
“谨受教!”
在聂豹开口之后。
王畿、钱德洪亦是连声开口。
“老夫,谨受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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