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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报名的学员均要经过这层层关卡,按照水平排出个先后,张贴告示宣告名次。最终能进入禁军的人选,会由圣上钦定。对于东京城的不少血性儿郎来说,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能一改布衣身份,从此官阶傍身了。二月末,崇明门外一处空地围起了一块十丈见方的场地。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武举,终于出现在各个街口红底黑字的告示上。为了让更多老百姓们参与其中,沈俱怀采用了推行制,凡推行有实力者,武举选拔后能被官府留下当差的,两者皆可获得官府的奖赏。但由于文治多年,有功夫底子的人确实不多,武举当天,场上也不过百来人。沈俱怀看着人群,微微出神。就在几日前,她托屈尚贤将韩子晟约了出来。她与韩子晟并无交情,但得知屈尚贤与韩子晟有些往来,正好遂了她的愿。如此一来,就不必贸贸然上门,劝说之事也更加顺理成章。屈尚贤倒是显出几分诧异来,要知道朝中最近风言风语颇多,驸马在这个关头做任何事都会被人添油加醋一番。那御史台的折子像不要钱一样上呈给皇帝,除了弹劾驸马,还怒斥兵部约束不利,甚至连翰林院都受到了波及,恐怖如斯!这个关口,即使是年轻人的普通结交,也未必不会被有心人诟病。更何况还是劝说对方参加武举一事,这要是有心人大做文章,恐怕不死也得脱成皮。沈俱怀倒是坦然,仿佛不受影响一般,三人简简单单吃了顿便饭。期间,她并未提到武举的任何事,只与两人闲聊,倒是让屈尚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临走时,沈俱怀对着韩子晟作揖,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像要望进他心里去,问道:“韩兄,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想过封狼居胥?”韩子晟作揖的手,明显颤了颤,眉头微蹙,呼吸一滞。对方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未曾想眼神竟如此毒辣,竟一语中的,直戳肺腑。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为此伤心欲绝,身为家中独子,母亲不让自己碰刀枪剑戟,为人子女,孝道理应为先,但挡不住自己一颗报国之心。他自开蒙便对练武兴趣浓厚,私塾里有位先生不仅懂武,还熟知兵法,他便时常请教。为了不让母亲发现端倪,他只得在科举一事上分外勤勉。但他知道,入朝为官非他本愿,征战沙场才是他的宿命。这些年,他试图融入文人墨客的圈子,以为自己收起锋芒就无人能揭破。不曾想,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位才子,看穿了他深藏的意图,心绪实难平啊!韩子晟并未当场给出答复,沈俱怀也并未追问。她记得叶将军说的,只要武举推行官这个身份去请即可,她已完成所托之事,接下去,就看他自己抉择了。顺水推舟的人情,当真容易。但既然做了,一击击中,更显本领!武举场沈俱怀神情淡淡地扫过场下众人,另一位主簿正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她方才在人群中,未看到韩子晟。但有一种直觉,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机会可一可二不可三。而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机会只有一,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巳时三刻,韩子晟出现了。他听从主簿的指挥,很快融入了人群。沈俱怀嘴角噙了一抹笑,烈日下眯了眯眼,像是要看的更清楚些。午时正,武举正式开始,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她坐镇半日,看场上没有地方需要自己,便想着偷个懒出去走走。可待她再回到场地,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两个主簿正指挥官兵将打架的几人拉开。细细了解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舞弊,被人揭发。舞弊之人抵死不认,就和揭发者扭打起来,加上几个劝架的,劝架不成反被伤及无辜,于是这扭打的人便多了些。沈俱怀用力敲了几下铜锣,场面方稳了下来。“何人舞弊!”她神色肃穆地扫过刚才厮打在一处的几人。“大人,是他!他方才在角落鬼鬼祟祟,草民亲眼所见!”一人大声嚷道。“我没有!我……我不过是……我不过是肚子不舒服,蹲在旁边缓一下而已!”那被指之人面红耳赤地反驳道。“你他娘的放屁!你不舒服还能百发百中?你定是舞弊!”揭发者声嘶力竭地吼着。“大人,他血口喷人!我……草民没有,请大人明鉴!”“哦,你能百发百中?”沈俱怀看了一眼远处的一个人型草垛,确有一个草垛插满箭矢,未见周边有散落,再看其他草垛,多多少少都有箭矢散落。“草民可以!大人若不信,草民可自证!”那被指为舞弊者一把拿起弓,搭箭拉弓,静默一息后,果断松手,箭矢直直飞出,稳稳射中远处的草垛。这人信心更足了,挑衅地瞥了一眼揭发者,又连射两箭,皆稳稳命中。沈俱怀看完转头叮嘱主簿几句,便笑着鼓起掌来,“当真是好箭法,箭无虚发!”那人神情露出几分倨傲,一改方才的慌张姿态。“大人,他当真舞弊,草民亲眼所见!”揭发者看局势不对,生怕上位者被蒙蔽,十分焦急,可言辞却十分苍白。“你说他舞弊,你可有证据,可见到他如何舞弊?”沈俱怀突然神色严肃地望向揭发者。“这……草民未曾瞧得真切,可方才草民向您揭发之时,他面露慌张,明显心里有鬼,还请大人明察!退一步说,假设他当真清白,那么也应当不怕大人查!但如果真有舞弊行径,却听之任之,与我等一起入选,这样的结果如何服众!”他说完跪了下来,深深地行了叩拜礼!那自称清白之人阴狠狠地瞪着揭发者。此时主簿回到沈俱怀身侧,将手里的弓箭呈上。沈俱怀神色温和地笑着,她拿过弓箭亲自递给那自称清白之人,道:“方才本官看得不够真切,就劳烦再射三箭。不多,只三箭足以!”那人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沈俱怀手中的弓箭,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来吧,大家伙都等着呢!”沈俱怀催促道。那人伸出手,颤抖着接过了弓箭。他缓缓搭上箭,弓拉了开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毕竟方才箭无虚发确实让很多人自愧不如。过了好几个呼吸,这人依旧维持着拉弓的姿势,有些发抖。“快点呀!”“就是就是!”“这么磨叽。”围着的人催促起来。他只得心一横,手一松,让箭矢飞出去。箭斜斜地插在了草垛前两三尺的位置。周围响起一阵唏嘘。他脸上满是忿忿,还欲再试。“还不肯认?”沈俱怀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此刻,她已褪去了笑意,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人。那人终究支撑不住,一扔弓箭,沮丧地跪了下来,嘴里忙念着:“大人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求大人宽恕!”“那你便说说,你怎么个糊涂法。”沈俱怀淡淡开口道。“是……是小人不该……不该私自更换弓箭……”他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好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就说你舞弊!还不承认!”揭发者来劲了。这下方才几个帮舞弊者拉架的脸上也有些精彩,没成想自己竟真成了舞弊者的“帮凶”,一时有些忐忑。“弓箭你是如何带进来的?”沈俱怀问道。“小人昨日摸黑藏在角落……”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一声锣响,场面安静了下来。“此人武举舞弊,念其初犯,处以枷号,取消此次名次,年内不可参加其他试举。”沈俱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细听还能分辨出一丝怒意。两个侍卫将人带了下去。场上纷纷叫好。沈俱怀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她对揭发者说:“你可知罪?”第20章武举场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揭发者身上。揭发者一惊,自己揭发舞弊何罪之有?“我朝律令,揭发检举,得有实证,方才你揭发他人舞弊,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仅凭自己的意断。倘若他当真清白,你便是诬告,而诬告需反坐其罪。也就是说你方才,差点让自己落得和那人一样的下场!”沈俱怀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那揭发者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一时呆愣住了。“尔等皆是我朝栋梁之材!熟读律令,知法明理乃重中之重!今后无论身处何地,行事皆要深思熟虑方可!”沈俱怀扯着嗓子,将这番道理说与众人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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