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明没有看她，只是望着自己手中的剑。良久，方才开了口。 玄黑的剑身上倒映出他半张脸，带着漠然到极致的神情。 在这一刻，阴魔终于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心中掠过这四个字。 她几乎都要骇笑了。 她想要大笑，疯狂的大笑，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得肚皮破掉流出肠子……无论怎样大笑都无法表达她这一刻的心情。 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有人把这样的狂想付诸实践呢？ 阴魔强忍着笑，问道。 陆迟明的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寂静雪原之上，良久，方才开了口。 于是，阴魔终于笑了出来。 她一边笑，一边发着抖。 太可笑了。 “好的，好的。”她一边笑，一边向着陆迟明低下头去，“从今日起，我巫真定将全力协助于您，粉身碎骨，百死不悔。” 为此，她将向陆迟明献上自己全部的忠诚与能力——直到他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我会从现在开始期待的。” “期待您——如愿以偿。” 昆仑墟。不周之山。 落日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打在重重罗帐上, 拖得很长, 很长。 而后, 白飞鸿伸出手来，将冰冷的手指贴上希夷的脸颊。 她想。 “雪山寺佛子……宗慧小和尚死了。”她缓缓垂下眼去, “师父, 我还以为我会伤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就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们两个。” 她真的曾经认识过他们吗？她真的曾经理解过他们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师父？”她轻声问, “快些醒过来，把真相告诉我吧。” 然而白飞鸿并没有得到回答。 白飞鸿沉默着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来。 “晏晏？”白飞鸿唤她。 “掌门要大家都去长留之山集合。”她的手指陷进胸口的衣料里，稍稍加重了呼吸，这才让面上的笑自然了一些，“他说有要事宣布……飞鸿姐姐，我们走吧？” 常晏晏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了后退的动作，她几乎是强迫着自己仰起脸来，对白飞鸿露出一如既往的笑靥。 “怎么了，飞鸿姐姐？”常晏晏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破绽。 常晏晏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她眯起眼，一时不知道心中涌现出来的是酸涩还是愉快。 “哪里就病到了那种地步？”她抿了抿唇，“这次是掌门的命令，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飞鸿姐姐。”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还是要早些同我说。” “走吧。” ‘不要醒过来。’ ‘永远不要醒过来，就这么睡下去吧。’ 长留之山，难得有这样喧闹的时候。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询问着消息灵通的弟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飞鸿就是在这个时候随常晏晏进来的。 “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林宝婺松开她，这才对着常晏晏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你和这个什么事都要冲到最前面的蠢货不一样，你一向是个聪明人，谁出事你也不会出事的。” “我是医修，为了那些需要救治的伤患，我也得保护好我自己的性命。”她垂下眼，语气卑微，却又笑意宛然，“和林大小姐不一样，我要顾虑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我说你是不是想找茬——” “师长们还在看着。” 林宝婺一仰脸，刚想要抗议什么，就见白飞 “你也是。”她的语气很是无奈，“差不多得了。” “云梦泽呢？”她问，“他不是一直都像你的影子一样跟着你吗，他怎么没有来？” “怎么？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伤他？”林宝婺的语气越发诧异。 “恭迎掌门——” 但是当他回过身来之时，依然还是一张圆圆团团的面庞，照旧带着一团和气的笑，令方才战栗的昆仑墟弟子们安下心来，暗道一句“掌门还是和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