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衣襟拉起来,成何体统!”荆通怒斥,又断然否定,“不可,龙族的五感远超常人,你很难骗得过一条成年的黑龙。” 开口的是云梦泽。少年稍稍移开了目光,没有看任何人。 “师弟?” 所以她没有想到,云梦泽居然会主动提出自己来假扮新娘。 与此同时,云梦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底传来一声嬉笑。 ——才怪。 ——你不过是无法容忍她穿上嫁衣,在你眼前嫁给别的什么人,就算是假的也不行……仅此而已。 残阳如血。 落日的余晖将血泊映照得更显朱红。鲜血还带着未尽的温度, 如同这夕阳残照的余温一般, 微微泛起的热气在晚风中轻轻一吹, 便散尽了。 一刻钟前, 这里还是丹霞翠壁, 晨钟暮鼓的世外仙山。 烦恼魔踏着长阶一路行来,在青石的道路上留下一行血脚印。他停下脚步,单掌立起, 带着微微的笑意, 合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不需抬起头, 也能看到一截雪白丰润的小腿, 脚趾涂了嫣红的蔻丹,纤细的脚踝处用红绳系了小巧精致的金铃,随着来人的动作, 摇出一串媚人的玲玲声。 烦恼魔只是合起手来,又念了一遍阿弥陀佛。 “那便不奇怪了。”阴魔笑盈盈地抬起手来,优雅地撑住下颌,“我还以为你转性了,我认识的大悲和尚,应当只会为这些人的死感到欣慰才是。于你而言,他们每多活一日,都会杀害更多生灵,见他们死了,你只会觉得高兴,怎么会为他们祈福呢?” 屋檐之上,一道漆黑的身影茕茕孑立。 那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生气,如同黑暗的深渊,黑得太过纯粹,仿佛光也会被吸入其中。 那便是死魔。 仅凭一人,便将这一方天地化作炼狱的魔。 “施主自重。”大悲和尚虚虚抬起手来,拦住了那双即将挽上他脖颈的手臂。 阴魔笑盈盈地后退一步,涂了嫣红蔻丹的指尖轻轻点上自己的唇,桃花眼弯出妩媚的弧度。 数柄长剑穿胸而过,硬生生被钉在“桐山派”三个字的牌匾上的老者胸腔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老者目眦欲裂地瞪着这三人,因为血流灌入肺腑,他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艰难,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喷出带着血沫的诅咒来。 “阴谋?”阴魔有趣似的挑起眉来,“我们有什么阴谋来着?还是说,近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有趣计划吗?” “谁会做那么麻烦的事啊?” 桐山派的掌门怒睁着双目,带着满腹的不甘与怨恨,就这样咽了气。来人收回拧断了他脖子的手,顺手在他衣摆上擦了擦。 红衣的男子转过脸来,姣好的面容上勾起一丝恶质的笑来。 “尊上说笑了。”大悲和尚双手合十,肃容道,“不是自己亲手所杀的人,贫僧是绝不会吃的。” “有原则可是一件好事,魔尊大人。再说,虽然大和尚总是什么都不挑,也不好让他吃这种东西。”阴魔盈盈一笑,“要是天魔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吃得干干净净的。” 阴魔咬住自己的指尖,眯起眼来:“要是我让他去吃,他什么都会吃的。” 阴魔笑而不语,只暧昧地冲雪盈川挑了挑眉,眼波盈盈,像是一句旖旎的低语——你猜。 “她又发什么疯?”他眯起眼,看向屋檐上一身黑衣的死魔,“还是这些人怎么招她了?”敬道:“启禀尊上,并无大事。” 饶是雪盈川这等见惯魔修百态的人,环顾四周,也不由得赶到一阵无语。他指了指这一地尸体,高高挑起了左眉。 “阿弥陀佛。”烦恼魔颔首道,“不愧是尊上,虽未亲至,仍如亲眼所见。” 烦恼魔应了一声“好”,他双手合十,双膀较力,伴随着一声厉喝,双目陡然圆睁,颈上的骷髅念珠齐齐飞射出去,只见他双目赤红,魔息冲天而起! “尊上已至,速来拜见尊上!” “雪、盈、川!” “我要杀了你!” 那笑是如此的隐晦,快意,带着近乎恶毒的愉悦,刺破了他的表相,跃到他殷红的眼瞳中。 张满的琴弦骤然绷断,迸开的丝弦截断了血光,飞溅起磅礴的血花来。 而雪盈川就在这几乎能灼烧到他的炽烈怒火之中,绽开一抹赤红的笑来。 这一刀几乎将死魔劈成两截。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雪盈川轻笑,他弯下腰,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死魔的脸,浑然不顾她周身翻涌的瘴气撕咬着他的手,将血肉烧灼出焦黑的痕迹。 说罢,他像是对死魔完全失去了兴趣一般,随手将她撂在地上,站起身甩了甩手,魔息流转之间,先前被瘴气腐蚀的右手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兴味。 与此同时,阴魔口中沉迷娶亲游戏的天魔,也迎来了他新一任的新娘。 “你真好看……”敖焱喃喃,“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一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