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不考虑朝轻岫本人的话,那么千庄这块地方可能有本事做到这一点的大约只有简云明,以及不知道有没有随行保护继任者的李归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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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维舟登门拜访的时候,朝轻岫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再多喝一碗小米粥。
这两天吃的粮食都是千庄本地产的,理论上并不比问悲门里供应的质量更好,朝轻岫却觉得农庄中的粮食煮出来显得更为香甜。
徐非曲虽然没有阻止,却露出不赞成的神色——年少时缠绵病榻的经历给徐非曲的生活习惯造成了非常深刻且长远的影响,比如她虽然不是整个问悲门中年纪最大的,却绝对是最注意养生的,对暴饮暴食的判断同样最为严格。
每天都兢兢业业值守的查四玉看到了云维舟,然后对里面喊了一声:“云捕头来了。”
云维舟冲查四玉点点头,跟她一块进去。
她过来时,简云明正好在往外走,看见花鸟使上门,简云明本来就不热情的神色愈发冷淡起来,四目相对间,他似乎还皱了下眉,下一刻,只听一阵衣角翻飞身,简云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维舟的视线当中。
云维舟:“……”
她决定假装自己根本没见过简云明。
虽然简云明态度冷淡,好在除了他外,问悲门内的其他人都很客气。加上双方不是第一次见面,眼下又不是什么需要保持庄重肃穆的场合,许白水见云维舟来,就亲亲热热地将她拉到桌边,还添了双筷子。
云维舟也不见外,接过粥碗,闷头喝了一半后才问:“朝门主现在才用朝食么?”
朝轻岫:“我习惯先做早课再吃饭,云捕头呢?”
云维舟:“时间紧,我本打算拿干粮对付两口就好。”
朝轻岫:“看来云捕头是有事在身。”
云维舟:“正是有事要求门主帮忙。”
她三口两口喝完粥,开始询问昨天的事情。
云维舟:“今天一早季将军忽然失踪,据说他之前也有半夜不见的经历,还好遇见了贵帮的徐姑娘,才没有彻底走失。”
朝轻岫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不必多言,云捕头既然来了,不妨在这边多看看,至于季将军,他现在并不在舍下……”顿了下,“不过我这边还真有个从对面营盘里来的人。”
云维舟:“是那位……”
朝轻岫:“是季将军的副将,记得是姓张。”
云维舟:“不知张副将为何会在此处?”
她其实听过姚盎仁那边描述张伯宪没回来的原因,此刻再问,只是想对照一番。
徐非曲替上司回答:“他昨天前来拜访,耽搁得有点久,加上外面又在下雨,路不好走,就请他留宿。”又道,“云捕头要去见他吗?”
云维舟本有此意,当下立刻跟了过去。
作为屯田兵中的副将,张伯宪跟武林人士的作息习惯显然不大一样,此刻已经是辰时中刻,他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睡眠时间之充足,甚至还要超过自家上司季容业。
徐非曲敲门,过了好一会,张伯宪才过来开门。
门开口,云维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披着床单、神情萎靡的张副将,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挂在梁上的湿外套。
云维舟:“那是……”
张伯宪面色很不好看:“没什么,张某是自己摔进泥坑里才去洗衣服,不是被人推的!”
云维舟点点头。
好的,既然对方说没有,那就算是没有,她是一个很尊重证人口供的捕头。
第230章
云维舟跟张伯宪了解了一下情况, 虽然他表情有些愤然,但说出的内容跟徐非曲基本一致——昨日天气不好,问悲门这边热情留客,所以才住了一晚, 虽然与张伯宪同来的两位亲随没等上司出来就提前离开这点让人觉得问悲门这边有刻意扣人的嫌疑, 不过在没发生太严重后果而且缺乏证据的情况下, 云维舟并不打算在张伯宪的居住问题上消耗时间。
云维舟:“现在雨已经停了,张副将要是想离开, 待会可以跟我一道走。”
张伯宪还没来得及回话, 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
云维舟心中微微不安, 当下立刻转身奔出门。
农庄门前聚集着一群士卒,其中一位伍长模样的人面上还残留着明显的骇然与慌乱之色,一看见云维舟就大声道:“云大人, 我们找到了季将军——”
云维舟心一沉, 追问:“季将军如何了?”
那名伍长脸上半点血色都无,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结结巴巴道:“将军、将军他的尸体被发现在水田附近。”
“……”
云维舟神情微微凝固。
季容业居然死了, 居然在刚来江南的时候就死了。
不知为什么,云维舟听见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回过头, 看向农庄内的人。
她的目光穿过院门后, 瞧见了院中一身白衣的朝轻岫。
朝轻岫仿佛立在一片白云当中, 她负着手,神态悠远地凝望着云维舟。
今日的天气分明比昨日好,阳光也很温暖, 对视的刹那间,云维舟却莫名觉得, 天空中那阵阴冷森寒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当真放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