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楼没有隐瞒:“云捕头也知道,近些年来江南一带, 屡出大案,朝中不乏不满之声, 让在下转告,希望岑门主能加以约束。”
听到“屡出大案”四字,钱大富目光下意识飘忽了一下,徐中直倒是淡定如初。
陆月楼:“此外还有一件事,郑贵人所出的十四殿下已经到了商议婚事的年纪,原本寿州王氏的公子也在备选之列,原本谈得还算顺利,近来却不知为什么,王家那边的态度有所变化,让人甚觉差异。陆某过来,是想要拜托问悲门派人过去探望一二。可惜如今岑门主已然仙逝,实在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简云明微微皱眉,道:“在抓出谋害门主的凶手以前,问悲门只怕无暇他顾。”
陆月楼看一眼简云明:“陆某失礼。”
云维舟也道:“是我多问。”
其实陆月楼之所以忽然提及想请问悲门帮忙的事,倒不是当真觉得王家那边的事情有多紧急,只是有些好奇,一旦岑照阙去世,这个本来算得上江南第一的大帮会将要落到何人手中。
在门派当中,简云明的武功仅次于岑照阙,而且排行第三,他能担当得起门主重任吗?
岑照阙还算年轻,他习武资质极佳,又有奇遇,出道时不过童子之龄,单以年岁论,比那些称他为大哥的金兰之交们都更加年轻一些,所以谁也没有催促他早定继任者。
众人说话时,陈微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时不时会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花厅内的人,目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思忖之色。
简云明一人扛不住陆月楼等人的施压,松口:“好,我去问问二哥,看能否带诸位去现场……”
师思玄直接上前一步:“何必麻烦,以大总管的性格,知道有人要帮着查案,绝不会不同意的。”
简云明:“少居主……”
宿霜行拉了下简云明的衣袖:“三哥,由得他们去罢。”
简云明看着宿霜行。
宿霜行:“云捕头是花鸟使,师姑娘也在,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我们没有察觉的问题。”
简云明想了想,随后缓缓侧过身:“既然如此,诸位请随我来。”
云维舟等人跟上去的时候,陈微明也毫不客气地缀在了后面。
荀慎静回头,对陈微明道:“荀某虽未听过姑娘的大名,不过面对此情此景,姑娘依旧神色不动,还要去现场查看,实在是好胆色。”
陈微明:“既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若是不过去一观,又如何能够安心。”
荀慎静点点头:“那倒也是。”
艰虞别院中,有一处专门为门主清修腾出的静室。
宿霜行停下脚步,提醒:“你们过去前,需要做好准备。”
其实不用宿霜行多说,陈微明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她距离门口还有三丈多远,却已经闻到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察觉到空气中有血腥味的不止陈微明一个,云维舟的脸色同样很是沉郁。
气味如此浓烈,已经不能用被人砍死后伤口出血来解释。
云维舟不愧是花鸟使,顶着压力率先走进静室,然后是师思玄与桂堂东,陆月楼则要落后一步。
陆月楼虽然一直附和云维舟等人的意见,似乎与他们是一伙的,行动上却比其他人更为散漫,仿佛只是过来凑数。
他慢悠悠迈过门槛,就在走进里间的一刹那间,陆月楼面上的微笑有瞬间的冻结。
岑照阙所住的整间静室都是以石块建造而成,石室内浮现出惨淡的青色,显出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清寒之态。
然而地上的黑红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破坏了原有的清寒。
云维舟闭了闭眼。
修炼的静室中少有装饰,除了一柄木制的长刀,打坐用的石榻、蒲团还有数本经文外,竟然空无一物,让所有走进来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房内的惨状。
此时此刻,一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石榻之上。
血液顺着石榻的边沿流到地上,尸体下方凝聚了一层干涸的血泊。
一直未见踪影的诸自飞正跪坐在尸体旁,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仿佛被人从躯壳中抽走了灵魂,仿佛从活人化为一团灰色的影子,自身的生机正随着地上的血渍一块干涸下去。
云维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那团影子样的人就是诸大总管。
仅仅一日未见,竟然恍如隔世。
云维舟默不作声地看了诸大总管一会,然后有些迟钝地看向尸体。
石榻上的尸体穿着绒线织成的灰色外袍,衣襟与袖口处绣了鹤纹。
原本形态超逸的鹤纹已经被血液染成了令人不安的紫红色。
“……”
众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同时被点住穴道,连最见多识广的桂堂东也没能说出半句话,这既是因为室内的惨状令人心头发寒,也为眼前尸体的形态让人不忍卒视——
“这具尸体的头颅去了哪里?”
说话的人是云维舟。
正如云维舟所言,尸体脖子以上的部位被人全部砍去,而且除了脑袋凭空消失以外,尸体的双掌与双脚同样消失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