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有些感兴趣:“在下可否问一句,当时耿掌柜在纸条上写了什么?”
曹鸣竹回答:“写的是‘君子持镜’,那灰衣人留的是‘牛刀割鸡’,以及‘一日后,迎风楼’。除了会面的日期与地点外,似乎都是他们组织内的暗语。”
朝轻岫顿了一下,与徐非曲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微微笑道:
“按照这个规矩,我猜此人若是不同意见面的话,留的应该是‘鸡刀割牛’。”
曹鸣竹好奇:“正是,不知朝帮主如何知晓?”
朝轻岫想了想,回答:“可能因为我平时也会说冷笑话,所以能理解一点那些人编暗号的思路。”随后解释,“‘君子持镜’的意思非常直接,若是一人已经拿着镜子在手,难免会照上一下,所以就是‘见面’的意思。杀牛刀可以用来对付其它小型动物,所以代表答允,反过来则不可。”
所以“牛刀割鸡”代表可以,“鸡刀割牛”就不可以。
朝轻岫说完后,稍微拢了拢衣襟。
夜风带来一阵寒意。
“……”
曹鸣竹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未必明白什么叫做冷笑话,不过的的确确已经感觉到了笑话的冷。
曹鸣竹清了清嗓子,假装没问过刚刚那个问题,继续谈论案情:“迎风楼位于松风亭街,灰衣人约着与老耿去那里见面——他脸上的胡子全是粘上去的,一旦撕下来,旁人就认不出他原先的身份,加上迎风楼客人多,时常有外地人过来,无人会注意一个陌生面孔。这灰衣人假装过去吃饭,坐在老耿身边,从她手上拿到货船编号与通行证,准备带着船中金银离开奉乡城,到时候老耿也会跟着一块脱身。”
朝轻岫:“那么他是谁的人?”
曹鸣竹恨恨:“此人身法有些仙鹤门的影子,而仙鹤门位于容州——大约是薛何奇或者左文鸦手下的暗哨。”随后道,“老耿之事能够水落石出,全是朝帮主的功劳,曹某已经写信回帮中,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禀告给许大掌柜。”
虽然不二斋在各个城市都有大掌柜,不过真正的大掌柜只有一位,就是许大掌柜许无殆。只是近十年来,许无殆已经不怎么亲自干涉斋内事务,大多把事情交托给晚辈或者下属去办,算是为帮派的发展扶持一下新人。
朝轻岫欠一欠身,声音里同样包含真诚:“不敢,若无曹掌柜,在下纵然遇见此事,亦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旁边的不二斋成员听见两人的对话,觉得隔壁城来的帮主甚是客气,当然细究下来,对方的话也没错,毕竟要是曹鸣竹当时没把人晾在外面,也未必会如此迅速地将案子破掉。
[系统:耿遂安溺亡事件已解决,用户获得侦探点数5点,获得名气值15点。]
侦探系统慢吞吞地给出本次评价,朝轻岫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案子倒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名气加成。
她略有些忧郁——越来越多人知道自己破过案,那么下次遇见意外时,凶手一定会更下力气来忽悠自己……
朝轻岫:“现在想来,此人大约并没真的想要将耿掌柜带走,所以在确认了金银所在之后,才会叫同伙过来灭口。”
曹鸣竹微微叹了口气,一时也是无言。
众人忙了一整夜,等到事情基本尘埃落定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朝轻岫:“既然城内的事情已经办妥,曹掌柜横竖无事,要不要跟咱们一块去涌流湾瞧瞧,也好趁机将此事收尾。”
曹鸣竹:“此事原本就是不二斋的事情,自该过去。”
朝轻岫:“待会还请曹掌柜帮忙派人去我借宿之处捎个口信。”
徐非曲淡淡道:“帮主对外面的案件倒是很有兴趣。”
她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在帮派里的时候,怎么不见朝轻岫如此勤奋。
朝轻岫一本正经:“在下自然想要悠闲度日,只是这件案子牵扯太多,要是不能立刻解决,难免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当帮主的时间尚浅,但处理职场突发事件的经验非常丰富。
徐非曲:“……”
不知为什么,她莫名觉得,方才帮主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非常真实的沧桑。
此刻已经黎明时分,加班一整夜的朝轻岫跟徐非曲也就没有回赵主簿家,直接在不二斋的地盘上洗过脸又用了早饭,然后一道出发前往涌流湾,同时差人去给花鸟使还有赵园杉家里捎了信。
等朝轻岫收拾好,与徐非曲等人一道骑马行至城门处,远远就看见杨见善还有关藏文等人已经候在那里。
杨见善策马上前,拱手:“辛苦朝帮主了。”
他来时就已经听到消息——没想到朝轻岫明明不是六扇门中人,却愿意为案件牺牲良多,竟然一整夜都不曾休息。
习武之人一夜不歇并非难事,不过朝轻岫不过十六岁,还处于需要大量睡眠的年龄,至于徐非曲,她内力尚浅,熬夜的结果会鲜明地体现在黑眼圈上。
不二斋的曹鸣竹的功夫倒是足够,不过与全程只稍微动了动脑跟手的朝轻岫,以及只是跟着帮主来回走动的徐非曲相比,她算是真真正正干了一整夜的活,此刻神色间多少带了点义务加班的憔悴。
杨见善道:“虽然那船夫的下落还没有消息,不过只要张贴告示,用心调查,想来不日就能捉住真凶。”
朝轻岫原本正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听到杨见善的话才睁开双目,诚恳回应道:“在下亦如此想。”
*
朝轻岫曾经有一个理论,觉得加班是一种具备着极强传染性的debuff。
这个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验证——昨晚一整夜未合眼的不止曹鸣竹等人,还有带着班底赶来涌流湾的郜方府县衙成员。
既然是不二斋内务,那么在正常情况下,郜方府只会先派个捕头来看看情况,如今却是严阵以待。
在还未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朝轻岫就已然知道此次是郜方府县令跟县丞亲自带着衙内吏员一道过来,态度看起来来十分慎重。
当然她之所以对老家县衙的人事安排如此清楚,完全是因为在赶路途中,先后接到了自拙帮、韩思合以及袁中阳的快马传信。
首先赶来的是秦以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