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 不是咱们军营出事。”穆靖安一边说,一边帮她把披风拉好,遮住了她匆忙间的狼狈。楚询见她沉稳模样, 也就不慌了,跟着点点头, 旋即道:“我看那怪叫传来的方向,好像是崔家那边,也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这时正是夜色最深的时候,军营里的人早就休息了,整个军营除了少数火盆火把燃烧照明之外,基本上是一片黑暗。可就是这样的夜色下,怪叫声才传得更远,不仅将楚穆二人惊醒,事实上这会儿穆家军大半个军营也都被惊醒了。只是正如楚询所想,她手下的都是百战老兵。别的不说,他们经历的事多,心态也很稳,半夜惊醒后甚至比楚询更加镇定。这时候许多人也只是挤在营帐门口探头往外望,好奇归好奇,但没有命令根本连营帐也不出,但也没有直接回去倒头就睡的。穆靖安也知道营啸的厉害,即便发生在隔壁军营,也不敢等闲视之。因此她点点头同意下来,又下令让将士们继续待在营帐里,只调遣了亲卫队前来护卫。两人便在亲卫的护送下,往崔氏营地的方向走去。她们没有插手的打算,事态不明更不敢往崔氏大营而去,因此只是在军营里行走。然后很快,她们就发现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后来咋咋呼呼,响起了喊杀声。楚询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眉头皱得死紧,甚至下意识抓住了穆靖安的手臂:“隔壁这是真发生营啸了吗?那可怎么办?咱们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穆靖安其实也没遇见过营啸,不过她有穆将军教导的经验:“营啸的士兵是不受控制的,还会带累其他正常士兵,所以遇见这种半夜发生的营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杀掉闹得最厉害的人,杀掉冲击反抗的人,杀到他们害怕,最后冷静下来……”夜色里,穆靖安平静的语气显得有些冷,听得楚询心底生寒。她想要说些什么,但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营地边缘,隔着栅栏也能瞧见对面一些情况——这时距离第一声营啸发出其实并不久,但对面显然已经乱了。都是穿着崔军军服的人,但这些人却像发疯了一样,见人就砍。打斗时不经意撞翻了火盆,又点燃了帐篷,对面已是一片火光喊杀。楚询皱着眉,眼睁睁看着像是来镇压的士兵被围着胡乱攻击,然后打着打着他就加入了混乱,也再分不清哪些是跟着自己一起来镇压的同伴,那些是需要镇压的人。于是他也挥起了刀,像那些发疯的同袍一样,开始胡乱砍身边的人……小将军说得没错,营啸发疯是会传染的。好在有两边营地的栅栏阻隔,否则她都不敢想这些人若是冲到了自己这边,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楚询看得心有余悸,也不敢想什么过去帮忙的事了。不过看着对面的人间惨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小小的嘀咕——强征士兵的是崔氏,苛待士卒的是崔氏,不惜人命的也是崔氏。这些人都已经被逼到发疯了,为什么不冲去主帐杀了崔旻,在这儿砍同病相怜的同袍又算什么?***************************************************************崔军发生营啸的时候已是半夜,但这时崔氏的宴饮其实还没有结束。崔旻最近征伐不顺,又受了曹氏的气,同时还对楚穆二人心生忌惮,因此他就想做些什么。比如联合众人,推举穆家军担任主力攻城。到时就是众人推举,而不是他这个副盟主强逼盟主行事,不论内里如何,至少面子上能说得过去。至于穆家军真打赢了,对崔氏名望的打击?开玩笑,穆家军就算再能打,拢共也就来了五千人而已。等这些精锐被消耗殆尽,曹军必定损失不小,那才是他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候!对此,盟军众人不置可否,正是需要崔氏给出好处拉拢。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场宴饮的时间无限拉长。众人吃喝闲聊,一边打着机锋,一边待价而沽。于是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然后他们就一起听到了那声营啸。崔旻从前未曾掌兵,因此听到那怪异的叫声时,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但同来的这么多势力,其中不少是楚国的旧将领出身,这时立刻就意识到不妙。酒后熏熏然的脑子瞬间清醒,接着一骨碌爬了起来:“不好,营啸了,快走!”崔氏最近的骚操作,瞒不过左右邻居的眼睛,在盟军里自然也就不是秘密。相比穆家军的稳定,崔氏大军突然发生营啸,真不是什么稀奇事。几个意识到不对的将领扭头就走,其余势力的首领反应也不慢,冲着崔旻一拱手就跟着跑了。崔七郎好歹领兵,听到那人说营啸时,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顾不上匆匆离去的众人,他几步冲到主帐外,就瞧见自家军营里果然已经乱了起来。他莫名有些心慌,又匆匆跑了回去,对崔旻道:“叔父,军营里乱起来了。”崔旻脸色难看极了,在所有人面前自曝其短,他只觉脸都丢尽了。听了崔七郎的话,他怒气冲冲的推翻了酒案,接着起身便走:“那就去看看,他们在闹什么?”当然,崔旻也不是傻子,既然知道军营里乱了,自然调遣了许多兵马过来护卫——他调遣的是最精锐的兵马,这些人的待遇和普通士兵截然不同,对崔氏的忠诚度自然也要高许多。带着这样一支精兵去镇压动乱,崔旻自觉是没有问题的。而这次他也不打算再放过那些闹事的刁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