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队破寨兵之后,还有上百名弓弩手,在距敌营六七十步的距离上射箭压制营寨内的敌兵。其余不参与破寨的义军将士也派出弓弩兵,在敌营四周连续放射,射杀晋兵望楼、角楼上的斥候、披甲军士。
“这李昊好大胆子,他要是单人破寨也就罢了,派这些贼兵前来,是轻视我刘宝吗!”
站在一处望楼上观察敌情的幽州都督相当不满,这股晋军打不过万人不敌的李昊,但对付贼兵尚有一战之力。
守营之策早就定好,以幽州军里的部曲督、牙门将、校尉等军吏率部监督,两国之兵与两千冀州军各守一段木寨。
观察了阵敌情后,贼兵的箭只射到了这处望楼附近,刘宝不得不爬下来,撤到安全地带。
“大都督,死守之法不可取,即便能守得住,贼兵所囤积的粮草也远比我们的军粮多,贼将李昊现身后,为我们转运粮草的各县官吏也不会再来了。不如集中兵力向东突围,趁乱带兵东撤。”
迎上幽州大都督后,头发白的司马缉如此提议。
他这也算老成持重之言,撤到中山国之地上,还有八座县城可以固守,军粮、御寒衣物也可从周围郡县补充到位,死守在此处营寨毫无希望。
井陉关外各路大军撤的撤、逃的逃,这支晋军忽然就成了孤军,底层兵卒们早就没心守在这怎么也攻不破的小城之下了。
“唉,平贼不成,乃天命也!”
久经沙场,刘宝也明白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但这次贼兵足足有上万,即便是集中兵力向东突破,大部分溃兵也会被贼兵抓住,有本事逃出去的不多。
见幽州都督神情不对,司马缉命左右侍从走远几步,凑到刘宝身边轻轻问道:
“大都督可有求死之意?”
刘宝微微点头,他苍老的面容显出一丝痛苦。
“朝堂之上倶是庸俗之辈,全然不顾并冀民变已然成势,突围也保存不了多少兵力,死守营寨反倒能杀贼尽兴。我自觉时日无多,便带兵死守此处。你若有心继续剿贼,便在营破之后带人东去罢。”
此次带兵平叛之前,这位幽州都督还想着借鲜卑之兵南下,但段氏鲜卑之前折了数百精锐骑兵,说什么也不肯借兵了,慕容鲜卑野心勃勃,不打晋兵就算表现好,让他们派兵帮着平叛是万万不能的。
朝堂局势崩坏让刘宝万念俱灰,他也无力改变幽、冀、并这几州的大势,倒不如一死了之。
还能搏个美名出来,史家提笔时,多少会美言几句。
中山王司马缉热血一涌,就想说跟着幽州都督一同死守这处营寨,可话到嘴边生生忍住。
“中山国尚需我管辖,等贼兵攻破营寨,我便带兵东归。不知大都督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出去,或有什么条陈需要我代为上奏上表?”
司马缉挺佩服刘宝这种慷慨赴死之人,躬身拜了三拜后又问他是否还有奏议要上。
“你便代我上个请派洛阳中军、许昌军、邺城军合力平叛的奏议吧!”
一想起如今混乱的朝政,刘宝连具体奏议都不想费力气自己写,写了也没用,都没靠谱之人去执行。
司马缉又拜了一拜,才匆匆带着自己亲随离开,营寨一周都是贼兵,即便他和亲卫都骑着马,想逃出去也得好好筹划。
在六路破营兵的硬攻之下,这处营寨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最先破开营寨的自然是李大将军带领的这一路。
第二名由王弥拿下,他的部曲里有不少彻彻底底的亡命徒,真能豁的出去硬干。
其余四队先后破开木栅栏,三千余名义军将士率先从敌营缺口攻入,还是盾牌兵扛在第一排,长戟兵、长矛兵紧跟在盾牌兵之后步步推进。
手持双刃矛的李大将军徒步杀进营寨内的晋兵军阵里,甲胄较为精良的幽州军是他首选目标。
这支晋军以步卒为主,弓弩手不少,骑马冲阵绝对会损失一匹战马,他心疼战马,便只能迈开双腿追着幽州军杀了。
“大将军,某擒到了中山王司马缉,刘宝尚在军营之中没有逃离。”
正当李昊将手上双刃矛前后穿梭刺杀敌兵之时,骑马的王弥找到了大将军,他腋下夹着一人,想来便是中山王了。
“好,你再去擒住刘宝,死活都要。”
这股幽州军还有点血性,督战的伯长、兵督等军吏怎么也不下令撤退,李昊便追着他们刺。
这幅画面深深烙印在王弥脑海中,一时之间他竟然看的痴呆了,等到李大将军追着这伙晋兵走远后,王弥才醒转过来。
他身后的部曲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人。
“发什么愣!”调整了下表情后,王弥呵斥道:“早在洛阳时,我便给你们讲过大将军的风姿,怎么亲眼瞧见之后还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打起精神来,跟我去捉杀幽州都督刘宝。”
部曲们暗自诽谤王弥也看呆了,但没有出言反驳,跟着他去中军大帐附近找寻幽州都督及其亲兵。
战斗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正经杀敌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抓捕溃散的两国国兵上了。
缴获的物资相当可观,甲胄的数量也远超李昊等人的预想,直到夜幕统治了苍穹,清点缴获的义军军吏也没算出到底有多少武器甲胄。
与五百主等中层军吏一起在井陉城内的将军府吃晚饭时,有一条不好的消息传到了李昊耳中。
“已与沿途掉队的弟兄们核查过,刘渊确实带人跑了,李代校尉甚至还跑出上百里去找寻他,猜测他往南边去了。”
数日前打邺城军时,掉队的义军将士陆续赶到井陉关,刘聪等人也到齐,偏偏刘渊不见了,义军派去监视刘渊的百夫长也没有赶到。
李昊当时就疑心这刘渊杀了义军百夫长和义军监督之兵,带着几个亲信往南边的上党地区而去,查了数日后总算被证实。
“他有几个儿子还在义军手上,他的叔父刘宣也在晋阳城,这刘渊居然抛下长辈和儿子自己跑了。”
这种顾头不顾腚的行为,让义军军吏都有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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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