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烧得正旺, 酒酿抱着膝盖,面对火堆,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浮现浅浅的红晕, 她觉得沈渊应该是出去寻药草去了, 风邪入体不是小事,但只要及时救治即可,她不知道用什么药治,不过沈渊肯定知道, 皇帝亲兵都给他弄到手了,箭矢涂锈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懂。 等沈渊解了风邪之毒,她就更杀不了他了, 杀不了就算了, 还逃不掉, 这辈子都要给关在高墙深院里了。 伺候厌恶的人,和他上床,永远面对一张深恶痛绝的脸, 进沈府不过两年,她都要被那人虐待成痴人疯子了, 天天靠着安神香入睡,时不时还出现幻觉, 好在和秦意在一起后,幻觉渐渐消失了,她觉得有朝一日定能戒掉安神香,做回健全的人。 现在她又被抓回去了,还有机会吗, 还有机会做回寻常的,健全的人吗。 … 一声狼嚎划破夜幕, 猛然抬头,酒酿浑身起了战栗,惊恐地望向黑幕,只听更多狼嚎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浪潮似的不休不止, 匆忙爬起来,跑到山洞旁边搜集来更多的干树枝,等堆成个小山包才略微松下口气, 这些畜生怕火,只要篝火不灭,它们断不敢进洞。 她看着篝火噼啪在烧,觉得这堆火就是她的命, 火没了,命就没了, 再沈渊出去的时候没做火把带着走,心里不由得就多了分希望,于是对着月亮祈祷,祈祷那人最好被狼群给吃了,这样等天一亮,她就点燃枯叶,等枯叶冒出浓烟,秦意就能知道她的方位了。 想法很好, 可惜那人回来了。 带着浆果回来的,一把丢她脚边。 身上还有蒲藤子的清香,应该是找到了草药,并且敷上了。 希望落空,她难受地打开布包,难受地把浆果塞嘴里, 都是些野梅和蛇果,又酸又涩,吃的眉头皱起来就没展开过, 涵儿大约也有意见了,从进林子开始就安静到不行,再没踢过她一次。 “没肉吗?”她问, 那人眼都没抬,拽下衣襟,换上干净的绷带, 野梅长在带刺的灌木丛里,她看见他手臂上被划出许多细小的伤痕,于是把剩下的连果子带布包都扔进了篝火, 她吃得慢,根本没几粒下肚,几乎全扔了。 沈渊终于抬眼,凝眉看她, “难吃死了。”她问,“怎么不弄只兔子回来?” 那人终于显出点脾气,瞪她一眼,“等下别喊饿。” 酒酿说,“你弄只兔子回来我不就不饿了,为什么不弄,是不是不行。” 她已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想到什么说什么,什么难听说什么。 兴许是愧疚,沈渊居然按耐住了脾气,只回道,“回盛京要什么没有,吃什么用什么都依你。” 提及盛京,心又沉了下去,铁砣一样沉下去,攒肚里的委屈漫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盛京要什么女子没有,为什么偏抓着我不放…” 那人默了会儿,“我什么都能给你,你为什么非要选他?” 真是个蠢问题! “我不爱你了,为什么不能选别人。” 这话点炸了他, 沈渊一把将她拉怀里,按住她后颈,逼她对视,眸中怒火终于爆发,“你是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选其他人!” 她竭力去推他,被攥住手腕禁锢在胸前, “再动一下我就让广白弄死他!” “狗日的你敢动他我死给你看!” “胡言!” 啪, 一耳光落脸上, 不重,奔着侮辱来的, 少女脸偏向一边,怔怔看着篝火,火光灼灼,目光空洞, 她嗤笑出来,闭上眼,不再开口,不再反抗。 … 狼嚎再起, 一波接着一波, 冷风倒灌进山洞,吹得她浑身冰凉,发起抖来, 那人又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嵌进怀里, “柳儿…”他一声叹息,“你怎么就…怎么就永远学不乖呢…” … 她被那人抱着入睡, 地上铺着枯叶和干草,带着冷松香的外袍盖她身上,像怕她着凉,盖得严严实实, 消失许久的噩梦又卷土重来, 她梦见死牢,梦见春泥散,梦见掐住脖颈上的那只手, 最后的梦境停留在花房的那一夜, 她又冷又饿,跪在案几前抄着无休止的经文, 沈渊气她害宋夫人病危,于是罚她,断了水和粮, 困极,笔还是不敢停,突然回了点神,发现写下的不是字,是一条条扭曲的线,只好揉成一团重新再写, 木案几变成了磁石,她的脑袋锈成了铁疙瘩,轰的吸上去,再也起不来了。 肚子越来越疼,小腹像有秤砣一样拉着往下坠, 温热顺着大腿流淌下来,她咬牙忍着呻吟,忍得额上满是汗水,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柳儿…” 有人叫她,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艰难地撑起脑袋,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视线落回经文上,越发焦急起来, 经书抄不完,明天就没水喝, 舔了舔开裂出血的嘴唇,她只好拿起毛笔,埋头继续。 “柳儿…柳儿醒醒!” 声音又出现了, 好烦! 她想喝水,想睡觉,于是下笔的速度越发忙乱起来,忙中出错,越写越乱, 乱了就要重写, 重写又乱, 越写越乱, 越乱越急! 她怒而砸掉毛笔,哇的一声趴桌上哭出来。 忽而双唇一凉, 一股清流流进来,顺着唇齿漫过舌尖,再一路向下,流入咽喉, 耳边的呼唤越来越近, 每一声都拽回她飘散的一分意识, 意识回笼,她一把推开那人, “嘶——” 身下传来剧痛!一股暖流从中流下,她惊慌睁眼,只见干草堆被一汪鲜血染红,刺目之极。 那血腥味蔓延开来,沈渊不得不别过脸去,掐住伤口,让疼痛唤回理智。 “我出去找水…回来就发现你…” 他开口,声音是抖的。 酒酿如被雷击,脑中嗡鸣,视野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那片猩红。 “涵儿…”她喃喃着孩子的名字,“涵儿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在意的总是留不住,想挣脱的却如鬼魅一般缠着她, 冰凉的泪兀自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闭上眼,放声痛哭。 …喜欢代嫁春情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代嫁春情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