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赵鸿煊的脸拉下来,一拍桌案厉声道:“放肆!”
皇帝雷霆之怒,养和殿内一片瑟瑟,宋景辰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不知所措,往日活泼黑亮的眼睛里也染上了惶恐,就连下跪请罪也忘记了。
赵鸿煊冷笑道:“你不是熟读大夏刑律么,朕问你,对皇帝大不敬,你该当何罪?”
景辰显然被刚才皇帝的震怒吓到,低着头不敢吭声。
赵鸿煊继续道:“你哑了还是聋了?朕在问你话呢。”
宋景辰:“!!!”
宋景辰心里飙出一连串博大精深,尽管是陪着皇帝演戏,他心里仍然感到难以接受的愤怒和屈辱。
赵鸿煊很清楚“不吭声”是少年人最后的倔强,但他是天子,服从才是身为臣子最该具备的品德,赵鸿煊猛地提高了音量:“宋景辰你可知罪?!”
宋景辰心里想:你喊什么喊,今儿换成是我爹你敢这样戏弄他吗?你不过是欺我年幼罢了,你真敢对我怎样么?
你不敢。
你连动我一根手指头你都不敢,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景辰头一次感受到权力带给自己的底气!
猛然间,他意识到,面对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有了选择权,他可以像当初那样跟皇帝装痴卖傻,他也可以选择不。
他才是主导者。
想到此,宋景辰适时服软,他道:“请陛下息怒,景辰知错。”
“你错哪了?”赵鸿煊斜睨他。
“平日里陛下对臣太过厚爱,以致于让臣忘记陛下乃是大夏的天子而非臣的长辈,是臣逾越了,忘记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赵鸿煊:“……”
苏公公内心:若是景辰有心想哄人,这谁能招架得住?
一句话宋景辰这不就反客为主了:陛下你不把我当外人,才让我不把你当外人,我敢顶撞你,还不是皇帝你自己纵容的结果。
赵鸿煊嘴角抽搐,半晌咬牙道:“伶牙俐齿!”
赵鸿煊先前发了一顿火,心里痛快不少,眼下又被宋景辰的话安慰到,心里的恼怒消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仍旧沉着脸明知故问道:
“有人向朕告你的状,说是你仗着忠亲王做靠山为所欲为,究竟怎么回事?”
宋景辰生气道:“难道我爹我哥还不够我用吗,还用得着忠亲王?敢得罪我爹我哥之人又岂会怕了忠亲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陛下对景辰宠信有加,他怎么不说景辰仗着陛下的宠爱为所欲为?
他这分明是妒忌景辰,故意栽赃陷害!”
赵鸿煊目光闪了闪,意味深长道:“朕听说你与忠亲王亲如兄弟?”
宋景辰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这倒不假,忠亲王殿下对臣便如亲兄弟一般。”
他这一句话里面全是坑,赵鸿煊想往那个跳都行。
赵鸿煊多疑,自己找了个坑,认定是赵敬渊拉拢利用宋景辰,景辰是无辜且无知的。
皇家无父子,何况外姓人,什么亲兄弟,骗鬼呢,景辰做生意行,于官场上还是太嫩了些。
闲聊一阵,赵鸿煊问起高家之事,景辰大呼冤枉,要求与高家公子当面对质,说是高家公子从未提过要入股上善楼之事,若是对方真的提了,自己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得罪贵妃娘娘的娘家。
赵鸿煊拿桌案上的奏折敲宋景辰的头,笑骂道:“少耍滑头,你压根儿就不想给人开口的机会。”
宋景辰悻悻道:“陛下英明,非是臣舍不得给,实在是在这之前臣已经将上善楼转让了出去,不能出尔反尔。”
“什么?”赵鸿煊吃了一惊,“你将上善楼转让出去了?”
宋景辰:“是,陛下。”
赵鸿煊拧眉:“何故?”
宋景辰:“臣卖掉上善楼是为了开钱庄。”
赵鸿煊:“开钱庄?”
“是的,陛下。春耕将至,所以臣的钱庄迫在眉睫,臣要开钱庄为百姓提供低息借款,让老百姓拿钱去买种子,买农具,买耕牛,如此——
等到秋收之时,臣便能大赚一笔。”
赵鸿煊:“……”
赵鸿煊深吸一口气,难得动容,他喃喃道:“景辰,你与他们终归是不同的。”
高家人的贪婪嘴脸在这一刻丑陋无比。
见赵鸿煊如此,宋景辰脑海中不由自主飘过四个字——仁者无敌!
这一军将得不要太完美。
赵鸿煊再不做人,面对景辰的一颗赤子之心亦是心怀愧疚,愧疚归愧疚,但并不妨碍他继续不做个人。
高贵妃肚子里怀着龙种,再怎么也是要意思意思给个交代的,这无关对错的问题,这是立场问题,维护高家人的利益就是维护未来皇子的利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