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父同儿子想法一致, 自认为高、宋两家合作乃是双赢局面,虽说眼下看宋家是吃了点亏,但投诚不都如此吗?需得提前下注才行。
人情得走在事儿前头不是?
等到女儿诞下龙子大局已定,我们高家还缺你们宋家这点银子吗?
一家子均是利欲熏心之辈, 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富贵蒙了眼, 也不想想若是宋家真看好你们高家, 还用得着你们上杆子找过去?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高贵妃这般胆大包天的愚蠢之辈。
若非愚蠢, 如何敢把与侍卫私通的野种充当龙种。
但凡长点脑子就能想明白那侍卫到底有多少个脑袋不够掉,非要冒着诛九族的大罪与她一见钟情有了首尾。
若没有手眼通天之人暗中安排,哪里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就算他们俩个人再如何胆大包天,有那机会和条件发生点儿什么吗?
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
当真是脑子配不上胆量, 既贪又蠢。
隔日午后,景辰用过饭食,正要躺下小歇,平瑞进屋来。
“公子, 侍郎府高家着人给您送来了贴子。”
听到是侍郎府高家的拜帖, 景辰凝了凝眉, 从平瑞手上接过帖子,不紧不慢打开, 目光自纸面上略略扫过——
合上,随手扔进废簏。
平瑞瞪眼:“???”
景辰打着哈欠往床边走, 懒洋洋开腔:“就说公子我近日繁忙, 抽不开空赴宴。”
“……”
平瑞领令出去回话。
高府。
高讳正与范庆阳在一处吃茶。
“来,范兄请。”高讳哈哈笑着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盅, 朝范庆阳举了举。
小巧玲珑的茶盅上缠枝花纹婉转灵动,一看就非凡品。这茶盅正是前几日高父的升迁宴上有贵人相送, 高讳迫不及待拿出来装点门面。
高父原为刑部属官,平日里倒也不是不想多捞油水,可惜他的官职属于权力较小的辅助性职位,不能直接参与案件的审理以及实质性决策,实属有心无力。
再者高父能力有限,刑部属官的职位都是多年钻营而来,这钻营自然少不了银子开道,加上高贵妃当初入宫也是使了银子的,家中自然剩不下什么余粮。
范家的底蕴可比高家强太多了,范庆阳眼里哪能注意到这等“普普通通”的小茶盅,随手端起青花瓷盅笑道:“高兄请。”
高讳轻轻放下手里茶盅,又不自觉将茶盅往桌案里侧推了推,这金贵玩意儿摔碎一盏就配不成一套。
范庆阳注意到高讳的小动作,目光幽僻,他不由想到了当年在皇后姨母的赏花宴上,一桌子金杯玉盏个个都是价值连城,宋景辰那小子彼时不过一个小小的八品官之子,喝汤举筷动作之随意,就跟在他自己家里一般随意。
连他这个皇后的亲外甥都用得小心翼翼,宋景辰凭什么那么随意?
所以他就用手里的青花瓷盏砸向了宋景辰。
没人知道瓷盏即将出手得一刹那,他胆怯了,他不敢砸他,他竟然不敢砸他!
若非如此,他投壶虽比不上宋景辰,可也不弱,如何在那么短的距离砸不住一个人,是他的手先一步歪了……
宋景辰就是他的克星,自从遇上宋景辰,他的人生就开始变得黯淡无光,而宋景辰就像被老天爷开了光一般,干啥啥成,光芒夺目!
他范庆阳不会就这般认输,绝不!
范庆阳微微垂着眼睑,收敛心绪,慢慢捏起碟子里的一小块桂花糕往嘴里塞,他咬牙切齿咀嚼着,就听高讳道:
“范兄,我约了那宋景辰明日晌午在上善楼小酌,届时还要请范兄从旁作陪。”
“咳咳咳……”范庆阳猛地干咳起来,他忙端过手边茶盏,用力猛灌几口,总算咽下噎在嗓子眼里的杏仁酥,随后又狼狈地掏出帕子擦干净嘴角。
范庆阳顾不上尴尬,连连摆手,“高兄,此事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高讳不解。
高讳并不清楚范庆阳与宋景辰之间的恩怨,范庆阳自然不可能傻到跟高讳说实话,这不就等于告诉高讳,他拿高讳当枪使了么。
范庆阳往前倾了倾身子,“宋景辰的为人做事高兄当也听说过一二,此人在外面最是高调狂傲不过。
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他便是想要巴结咱们家贵妃娘娘,怕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来,高兄以为呢……”
范庆阳不怀好意地拖拉腔调,桌上两人对视一眼,发出哄笑。
正这时,高府的管家从抄手游廊的远端急匆匆走来,待走到近前站定,瞧见范庆阳也在,欲言又止。
范庆阳作势起身:“高兄,时候不早,范某该告辞了。”
高讳为表亲近,拉他坐下:“范兄才刚来一会儿,怎么就急着走。”说罢,他看向对面站着的管家,“范兄不是外人,有事尽管回禀,你去宋家他们怎么说的?”
管家为难道:“公……公子,景辰公子说他今日太过繁忙,抽,抽不出空来。”
“!!!”高讳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一点点龟裂开来——啪唧,掉地上摔得粉碎。
面子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