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辰换上秀娘从南州府带回来的螺青色圆领长袍, 沉稳的颜色配上衣襟袖口处滚着的金丝暗云边,衬得景辰干净清冽,修长挺拔。
他戴了枚牛血红的翡翠玉扳指,这比他上次那枚羊脂玉扳指更为罕见, 红翡本就难得, 更难得是这种毫无杂质的牛血红品相。
红翡是霍占山送的, 杏子大的一小块原料, 宋三郎叫人给儿子打了一枚玉扳指,剩下的则磨成珠子,镶嵌在秀娘的金步摇上。
宋三郎看着儿子穿戴整齐出来, 满意地点点头,十六七岁的孩子就像是田地里春雨后节节拔高的庄稼一样, 变化肉眼可见。
半年前还只是到他的肩膀,如今也就比他稍矮半头了,只是骨架子还略显单薄。
这会儿秀娘带着丫鬟过来了,瞅见自家儿子这副精静神神的小模样, 不由高兴, 朝宋三郎道:“哎呀, 我真是发愁,今日宴会上我到底该如何委婉又不失礼数的拒绝人家的好意。”
宋三郎嘴角不甚明显地抽动两下, 他估摸着向自家表达意向的人家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最有可能地便是韩家、张家以及吴家。
想到此, 他同景辰交代道:“今日你祖母寿宴, 来的人多,你自己亦要多上些心。”
宋景辰乖巧点头。
脸上越乖巧心里越敷衍, 宋三郎瞅他压根没往心里头去,清了清喉咙提点道:“缘分一事不讲究什么按部就班, 亦非你想要她便来。”
宋三郎如此说,倒并非他急着要给儿子成亲,但他得大概摸清楚儿子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家才是。”
宋景辰以不变应万变,继续乖巧点头。
宋三郎懒得继续多说他,反正他是决不相信儿子脑子里少根弦。
收拾利落一家三口去老太太屋里拜寿,出门碰见宋二郎一家子,两家人打个招呼寒暄着,宋二郎笑呵呵把景辰拉到了一边儿。
宋景睿抬脚欲要过来,二郎冲他一摆手:“我同你弟弟说点事儿,”
景辰纳闷儿,低头道:“二叔你找侄儿何事?”
宋二郎语重心长:“辰哥儿啊,你说二叔疼不疼你?”
“二叔疼自己亲侄儿有什么不对么?”景辰瞅他一眼。
宋二郎瞬间噎住。
宋景辰就乐:“二叔有话直说,您是我亲叔叔,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直说的。”
宋二郎:“……”
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直说。
不过不直说也不行呀,算了,为了儿子,老脸豁出去了。
宋二郎尽量委婉:“辰哥儿啊,他是这样的,二叔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宋景辰:“二叔您说。”
宋二郎叹口气,苦恼道:“二叔还不是操心你二哥这点事儿,你说你二哥拙嘴笨舌的,长得吧?只能说还行。
好家伙,刚才你往你二哥身边这么一站,实话说,若二叔是人姑娘家,也得选你不选你二哥。”
宋景辰:“!!!”
宋景辰咯咯乐:“二叔我知道了,我有罪。”
宋二郎尴尬地老脸一红,忙道:“不不不,你没罪,是二叔自私小人,二叔有罪,二叔……”
宋景辰打断他:“若美貌是一种罪,那侄儿确实罪大恶极、罪不可恕、罪加十等……哈哈哈。”
宋景辰哈哈笑着跑开,留下宋二郎整个风中凌乱——坏小子臭屁到家了。
宋二郎从景茂媳妇何氏的身上,深切体会到高门大户里培养出来的世家贵女有多不简单,能为儿子讨一门好亲事,儿子后半辈子都稳当了。
不光儿子后半辈子稳当,便是将来的孙子也受益,为了儿孙,他宋二郎这张老脸算个屁!
他这当爹的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只要今日辰哥儿同睿哥儿不站一块儿,单看睿哥儿的长相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宋二郎为睿哥儿亲事操心,宋大郎同王氏亦为竹姐儿操心,俩人的意思还是希望竹姐儿能有个好归宿。
那怕是继室续弦,只要人品好,对竹姐儿好也就知足了。
儿孙们进到前厅,老太太正笑呵呵坐那儿候着呢,先是大郎夫妇上前拜寿,接着二郎、三郎夫妇依次上前,再就是景辰几个孙子孙女辈儿的,最后是小囡囡抱个大寿桃上前端端正正跪下,奶声奶气道:“曾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逗得老太太哈哈笑。
小囡囡抬起小脑瓜,偷偷瞄向旁边小舅舅,景辰朝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