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夏朝奉行上午迎亲, 黄昏拜堂,昏者,有阴来阳往之意,乃是拜堂的吉时。虽是黄昏拜堂, 这酒席却是要热闹上一整天。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基本都是宋家的宗亲好友, 以及宋文峰自己的同窗好友, 如今他谋了书令史的官职, 风头正劲,来道喜者甚众,愈发显得这场婚事有排场。
别看书令史只是流外官, 实际上大夏朝选拔官吏,无论是科举还是世袭, 选拔出来的官吏都得从基层做起,除了侯伯子爵等一些功勋世家有名无权的名誉头衔可以降级世袭。
三库主事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现在的科级官员了,而书令史则相当于科级秘书,六部之中最香不过户部, 所以宋文峰年纪轻轻能在户部混上书令史, 对于如今的宋家来说已经相当了不得。
凭着岳父的人脉关系, 熬上个几年,三库主事之位指日可待。
宋长志和宋文峰父子满面春风在前院招待宾客, 宋文琴陪着她娘在后院招待女眷。
按理说宋玉郎与宋长志同属于宗族四房,比之其他宗亲关系更近一些, 秀娘、王氏、姜氏妯娌几人的桌子却被安排到了宴席边缘。
一众小辈儿倒也罢了, 老太太的辈分可是在那儿摆着呢,她的座位竟然被安排到了主桌的末位, 这就过分了。
这会儿,宋文琴满脸带笑地迎上来, 当着外人,一脸假惺惺地亲热:“大伯母,今儿家里来的客人实在多,一会儿户部的员外郎钱夫人要来,峰哥儿的师母也要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娘子,这座位实在排不开,侄女儿想来想去,也只好委屈咱们自家人了。”
不等老太太开口,她又道:“比之别家的,咱们四房都是自己人,咱就不讲究那么多虚礼了,大伯母您不会挑侄女儿的理吧?”
宋文琴这话当真是杀人诛心了。
她那意思是别家夫人有头有脸,你一个寡妇老太太凑什么热闹,合该坐这儿。
妻凭夫贵,她瞧不起老太太某种程度上就是瞧不起宋玉郎,宋玉郎就是老太太的逆鳞。
抛开对与错不讨论,老太太有勇气放弃世家联姻,与家族决裂也要嫁给心上人,人家刚的时候,宋文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老太太抿嘴一笑,朝着宋文琴招了招手,“大侄女,你近前些。”
“大伯母有何吩咐?”宋文琴假装亲热地上前一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上了宋文琴的右脸,五根红通通的指印瞬间凸显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啊,满室皆惊,众人一脸懵地看着两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文琴难以置信地瞪着老太太,尖叫起来,“你竟然打我?!”
老太太冷声道:“打得就是你,丢人显眼不知尊敬长辈的东西,我老太太该坐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安排。”
说完老太太当着一屋子人,朝着宋文琴她娘孙氏道:“弟妹,刚才大侄女儿说我们家玉郎不在了,这屋子里没有我老太太坐的位置,我当她小丫头片子不懂事,结果这进屋一瞅,还真没有老太太我的位置,看来我还真是冤枉她了,原来不是小丫头片子不懂事,是弟妹你踩高捧低瞧不上我们孤儿寡妇。”
“既是不愿做亲戚,直说就行了,何必用这等下作手段侮辱我一个孤寡老太太,你们吃你们的,我们一家就不跟这儿碍人眼了。”
老太太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当着一屋子宾客,孙氏如何能让她走,这一走传出去不定被人怎么说自家呢,忙起身上前拦着,几个同孙氏关系好的夫人也上前劝阻,名为劝阻,可那劝人的话里,怎么听都透着一股老太太不懂事儿,小题大作没事找事的劲头。
其中一人道:“老嫂子真是火爆性子,不就是一个座位吗,咱值不当的动这般大的怒气,您坐弟妹我那里去,今日是峰哥儿的大喜之日,咱可不兴闹脾气。”
看到自家老太太被欺负,赶过来的秀娘几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还不等妯娌几个开口,旁边一道清晰的小奶音响起:“当然不是一个座位的事情呀,我们家里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长幼有序,我祖母说这叫礼仪规矩,难道婆婆你家里吃饭是胡乱坐的吗? ”
小奶娃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样可不好哦,我爹爹说这样的人家没有教养,我爹爹还说一定要离没有教养的人远一些,会被带坏的。”
“所以,你可不可以离我祖母远一些呀,我祖母不喜欢没有教养的人哦。”小孩眨着单纯明亮地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众人:“……”
宋景睿皱着小眉头开口,“圣人有云,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我大夏朝乃是礼仪之邦,向来以礼治天下,正因今日乃是族叔大喜之日,才不能坏了礼仪规矩,叫人看了笑话去,以为我宋家人无视尊卑礼仪,还有何脸面出去自称是书香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