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又低头看了一眼,青色的香火之气中有什么矮小的东西在靠近木车,见他低头看,便飞一般跑开了。“黑锅,你留神四周。这烟雾有些不太对劲。”
陈实吩咐一声,从黑锅爪子里接过罗盘,自己控制木车。
黑锅连忙恢复四肢行走,警惕的东张西望。
他们继续前行,渐渐深入三合村中心,但见青色的烟气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高耸,枝杈如虬龙大蟒,四面八方延伸,是一株大树。
大树前方还有火光穿透雾气,映入他们的眼帘,只是烟火气太重,只能看到朦胧的光芒在跃动。
喇叭唢呐的声音传来,滴滴答答,吹拉弹唱,又有歌声传来,是戏曲的腔调。
待走得近了,那株大树渐渐清晰,只是还有些看不分明,就听得有人在叫好,喝彩声如雷。
还有些声音叫道:“小生唱的不好,下去,下去!”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起哄,叫道:“小生下去,小生下去!”
陈实、丁叮等人走得越来越近,只见大树下很多人高高矮矮,翘首望向前方的戏台。
大枣树前方,正对着陈实他们的方向,是一个戏楼,楼下是生末净旦丑换衣裳准备上台的地方,点着蜡烛,门窗蒙着布,只能隐约看到零星几点火光,偶尔有光点被人挡住,应是里面的角色挡住了光亮。
而在楼上则是戏台,戏台上,角色披挂整齐,有的背上插着几杆旗帜,有的打扮的枝招展,有丑角在跳来跳去,两旁帷幕下则是戏班的乐队,喇叭笙簧,鼓板锣铙,笛箫琵琶,胡琴高胡等,一应俱全。
被叫下台的是个生角,头戴黑色状元帽,一侧插着一朵大红,被那些起哄的声音叫得有些不知所措,面色惊恐地站在台上,看样子,是要被吓哭了。
台下,更多人在叫嚷着,让这小生下台。
陈实注意到,台下的看客有些古怪。
前排的看客,身高还算正常。
第一排是孩童般的身高,后排便比前排高出半个头,第三排又比第二排高出半个头,第四排比第三排高出半个头!
这一排排看客往后排,身子竟然越来越高,排到后面,那里的看客已经有一丈多高!
他们身子细长,仿佛只长高,不长宽,细手细腿细身子,脖子也细的很,顶着个大脑袋。
丁叮紧了紧怀中的琵琶,缩着脖子,惊讶道:“好多人!村里的人都这么喜欢看戏么?”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正在起哄的人们鸦雀无声,像是僵在原地。
丁叮吓了一跳,却见那些看客无论前排还是后排,都在慢慢转头,向她看来。
他们一边转头,身子一边消散。
那些身子,竟像是由香火之气组成,脖子不动还好,一动,香火之气便散去了,只剩下一颗颗悬在空中的脑袋往后转。
一双双目光落在丁叮身上。
上方,树叶哗啦啦作响。
陈实这时看得仔细,只见这些脑袋都带着黑色的高帽,帽子后连接着一根长长的梗。
这些脑袋,像是枣树结出的大枣,挂在树下,挂得整齐。
他们看着丁叮,一言不发。
青衣秀士面色惊恐,悄悄向丁叮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看戏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
台上也渐渐安静下来,生末净旦丑悉数停下,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陈实向大枣们见礼,道:“我们是戏班的,冒昧出声,惊扰了各位。台上的,继续唱,容我们梳妆打扮一番!”
台上的戏班慌忙吹拉弹唱,生末净旦丑也纷纷舞动起来。
“听薛亮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非天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不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
……
台下,数不清的人头大枣慢慢转过头去,继续看戏。
他们的脖子下又有青烟汇聚,渐渐变成身体的形状,有高有矮。
丁叮松了口气,青衣秀士连忙带着他们往台下走。
“噗!”
那台上的小生突然被一根枝条缠绕住脖子,脑袋被拔了出来,飞在半空,向台下落去,成为看客中的一员,对着台上的唱戏叫好不断。
倘若其他人头大枣起哄,他便也跟着起哄叫骂。
至于他的无头尸体,则是晃了晃,倒了下来。
陈实控制着木车行驶至戏楼台下,房门打开,里面有几个女孩儿惊恐的向外东张西望,连忙把他们拉了进去,急忙闭上房门。
其中一个女孩叫苦不迭,道:“你们怎么闯进来了?这里的戏唱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好几个师兄都死了,班头也咔嚓一下摘掉了脑袋……你们是哪个戏班的?怎么才三个人?还有一条狗,狗子也会唱戏么?”
陈实不会理她们,停下木车,哗啦一声,将妆台上各种胭脂水粉统统扫了下来,低声道:“黑锅!”
黑锅上前,被他噗嗤捅了一刀,取来黑狗血。
陈实研磨朱砂,在妆台上运笔如飞,书写符箓。
那几个女孩见状,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人,压低嗓音道:“上台了!上台了!你们几个准备好没有?”
女孩们慌忙戴上头冠便要往上走,那班事瞥了一眼,道:“少了一个琵琶……你,你!上来!”
丁叮吓了一跳:“我?”
“对,就你!快点儿!”
丁叮惴惴不安,打开青蓝色布囊,取出琵琶,跟着女孩儿上台。
“伱画快点啊!”她回头向陈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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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