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把话说完,大仲马便出言讽刺道:“先生,就像您看到的那样,刺杀已经结束了,比起嘘寒问暖,您和您手下的治安队还是尽快把这块沾了血的街道洗洗吧。”
已经从刺杀中回过神的欧文也对此表达了不满:“我现在终于明白斯宾塞·珀西瓦尔当年是怎么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大厅里被刺杀身亡的了。首相尚且如此,更别提利物浦的特派缉私监察专员了。”
治安官被他俩怼的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亚瑟见状,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出声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糟,我的情况比首相要好。至少从今天的场面来看,刺杀我的家伙都没什么脑子。他们在三十码外就朝我开枪了,如果他们能够聪明点,像是当年约翰·贝林罕做的那样,直到贴近我再冲着我的胸口开枪,那我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躺着回伦敦了。”
治安官闻言满脸是汗:“黑斯廷斯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但是您也知道的,我们的治安团队人手就这么多,利物浦太大了,总是难免会出疏忽的。”
亚瑟点了点头:“没错,这也是罗伯特·皮尔爵士力主成立苏格兰场的初衷。他当时就是认为把伦敦治安的责任全盘压在地方治安官和弓街骑警队的肩膀上实在是太重了。您的意见我记下了,出于对您的感谢,这里发生的情况我一定会如实报告的。”
说到这里,亚瑟又将目光转向了一众噤若寒蝉的跟踪者们:“先生们,都还傻站着干什么?回去向派你们来这里的人报告,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就不去他们那儿了,至于他们来不来我这儿,那就看他们心情吧。”
……
金狮旅馆二楼,亚瑟的房间里。
亚瑟望着摆在桌子上的六把手枪,四把燧发手枪,两把左轮手枪。
燧发手枪经过枪械专家大仲马的专业鉴定,一柄为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军械局出品的双管豪达燧发手枪,一柄由威尼斯中世纪老牌军火商皮埃特罗·贝雷塔公司出品的螺旋枪管燧发手枪,还有两柄疑似出自某个不知名枪械作坊的雷汞式击发枪。
至于剩下那两把左轮手枪,亚瑟虽然对枪械没有大仲马那么了解,但是这也并不影响他认出这两把枪一定是出自塞缪尔·柯尔特之手。
作为一种16世纪就出现的玩意儿,转轮手枪虽然不能算是一种新鲜玩意儿,但是从前的转轮枪要么是火绳枪,要么是燧发枪。
而配备了底火撞击式枪机和螺旋线膛枪管,而且还使用锥形弹头壳弹的,除了柯尔特左轮以外,全世界暂时还真找不出第二家。
大仲马坐在桌角随手抄起一把左轮枪把玩着:“呵!这活儿干得确实挺糙,刺杀也就算了,还用左轮来刺杀。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枪吗?柯尔特左轮的生产线还没有建立,所以现在几乎每一把左轮几乎都是柯尔特先生带着几个工匠手工打造。只要让人查一查最近谁下过订单,刺杀者的身份不就清楚了?”
海涅也附和道:“是啊!我原以为刺杀是一种高端的生意,必须要设计一个严密详实的计划,配合着枪法神准的杀手,再埋藏一个不可告人的神秘目的,这才能够完成一桩堪称艺术的刺杀行动。然而今天我看到的是什么,开了那么多枪,然而却没有一颗能够落到实处的,真正对亚瑟造成杀伤的只有他倒霉的运气罢了。天知道他是怎么被石子儿砸中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路易推门进来道:“亚瑟,据菲尔德警长确认,三个袭击者两死一伤,但受伤的那个情况也不太乐观,他被亚历山大一枪射穿了右胸,虽然暂时死不了,但是应该也快了。”
亚瑟用手帕捂着侧脸问道:“他愿意招供吗?”
路易摇了摇头:“雇主应该给了他们不少钱,又或者给了什么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承诺,所以他什么也不愿意说。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调查,我们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看看这个。”
语罢,路易便将一块怀表冲着亚瑟扔了过来。
亚瑟指尖一定挑开表盖,一张柔美的金发女性画像顿时浮现在他的眼前,而在画像的下方还用隽美的文字勾勒出了她的名字——agnieszka。
“嗯……这个名字在英国可不常见。”亚瑟念道:“阿格涅什卡,应该是这么发音的吧?”
“没错。”路易微微点头道:“一个非常常见的波兰名字,而且那三个杀手的长相也都挺东欧的。”
“波兰?”大仲马惊呼道:“你是说,刺杀亚瑟的是一帮波兰人?波兰人有什么理由和他过不去的?你哪怕说这是法兰西人干得,我都觉得可信点。”
路易对此也很无奈:“如果你是指波兰这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国家,那我觉得他们确实没什么必要干这件事。而且他们不止没有必要刺杀亚瑟,还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毕竟亚瑟前不久还刚刚替他们保存了波兰的国宝级钢琴家——弗雷德里克·肖邦。但是咱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波兰,而是波兰杀手。杀手嘛,给钱就干活,现在不列颠的波兰难民那么多,有几个想靠捞偏门发财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海涅问道:“可那几个杀手分明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一言不合就引爆身边的炸药,哪儿有这样赚钱的?”
路易点头道:“也许他们赚钱不是为了自己呢?也许他们在不列颠还有家人?用一条命换得家人的好生活,这种买卖有的是人做。”
“啊……”大仲马听到这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怪不得他们把刺杀行动搞得这么业余呢。波兰人确实对亚瑟没什么仇恨,但是接了单子又不得不动手。所以,他们才搞了这么一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海涅质疑道:“可是不把亚瑟杀了,雇主能心甘情愿的把钱付了吗?”
大仲马摇了摇手指道:“不能这么说,他们敢接这种单子,不管刺杀成功与否,都是不可能活着回去的。所以一定会在动手之前就把钱要足,否则他们死了以后,难道要让家里的孤儿寡母找雇主要账吗?”
海涅哼了一声:“要是这么说的话,雇他们杀人的雇主也是没脑子。钱给了事没办成,这算是什么?”
当大伙儿都在为了这桩扑朔迷离的悬案争论时,受害者亚瑟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并不像是大仲马他们那么关心杀手的心理活动,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到底是谁动的手。
从明面上看,利物浦的老家伙儿们在有可能斩获二十万市政建设项目的前提下,完全没必要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而且亚瑟记得,阿加雷斯之前就警告过他,伦敦好像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在伦敦的仇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是能够花钱请杀手的,他知道的只有2个。
一个是前议员伯尼·哈里森先生,另一个则是法官乔治·诺顿。
但是哈里森先生虽然没了议员资格,可是公司却开的好好地,亚瑟后续也没有展露出要追究他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他有必要狗急跳墙吗?
至于诺顿法官,他最近正在就婚外情官司和墨尔本子爵打得火热,难道还有闲心抽空雇三个杀手来利物浦给他找事?他的cpu如果真的这么好使,能够满足多线程操作,那也不应该干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得靠老婆才能混个治安法官的位子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