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林祐“看”向房间的同时,“欲望”身上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不知不觉间,祂的面孔开始模糊、变形;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又或者撇了一下嘴,面部肌肉发生的一次微小拉扯,就牵动五官发生大范围的挪移。
当林祐带着疑惑重新看向“欲望”时,眼前已不再是那个烟视媚行又带三分勃勃英气的美人;出现在面前的是他非常熟悉也非常憎恶的一张脸,脸的主人叫朱庇特。
执笔人承认,在看到朱庇特这张脸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了紧张;惟恐眼前是罗马神王借着无尽家族成员之一的皮暗中搞出来的阴谋。
尤其是“朱庇特”开口的时候,紧张和憎恶的感觉瞬间达到了顶峰;“看到我就让你那么惊讶吗?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才对。”
“朱庇特”说话时的神情、语气都像极了当初暗中拉拢执笔人、筹划坑害奥林匹斯的模样。
不过,再怎么紧张也只有这么一刹那;蛇夫座圣斗士的小宇宙适时点燃,驱散了蒙在心头的迷雾。
而就在林祐恢复心头清明的刹那,“朱庇特”的面孔就再次发生了变化;下一刻,出现在面前的换成了阿瑞斯。
不同于“朱庇特”面孔的智珠在握,“阿瑞斯”面孔在成型的刹那,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微妙变化;是一半惊讶混杂一半慌乱的复杂情绪,随即就被凶狠凌厉的表情所掩盖。
这个时候,林祐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而且在脑海中迅速理清了眼前的局面。他已经知道并没有什么“朱庇特”在幕后搞阴谋,“阿瑞斯”自然也不是真的,一切都还是“欲望”在搞鬼。
不过,林祐并没有急着打断对方的行动,反而暗自调整心理状态,稍稍泄露更多的“真实心意”出来。
于是乎,眼前很快就出现了第三张面孔,而且“不出意料”是帕特里克·摩根的脸。再然后,奥丁、洛基也相继现身;正当林祐琢磨着要不要让托尔、提尔也来“露个脸”的时候,“欲望”主动停止了变化。
眼前又只有一个烟视媚行的美女,刚才走马灯一样变换的面孔仿佛只是错觉。
直到这时林祐才笑着开口:“你能察觉到我心里所憎恶、仇恨的对象?不……那些对象的身份无关紧要,你关注的是更为本质的事物——是仇恨本身?”
“欲望”目光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叹息道:“仇恨催生报复,而‘复仇’不也是一种欲望吗?而且很有可能是情绪最浓烈、动力最充足的一种欲望。”
“不错,不错……”林祐颇为感慨,“发生争执的人会处于一种永恒的渴望或欲望状态,人们会开始重视──有时甚至痴迷于让导致他们痛苦的人改变主意;最好是让对方承认错误,理解并痛悔曾经所造成的伤害并最终吸取教训。若是对方拒绝,仇恨又会更进一步,通过对等乃至更严重的伤害来实现前述目标。”
“欲望”不无赞叹地说道:“看不出来,阁下还是一位哲学家。”
“不,我最多算半个心理学家。”林祐冷眼以对,“你还有什么招式要使吗?”
“欲望”故作姿态:“我想想……刚才的尝试失败,我似乎并没有更多办法能对阁下奏效的了。”
“所以你只是想拖延时间,对吧?从一开始见到我调头就走,到后来主动现身,最后甚至发起实质性的攻击;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林祐再次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是为了让罗丝·沃克多睡一会儿,也是在梦境国度里多待一会儿?”
“欲望”直言不讳道:“科林斯已经很努力了,总得帮他多争取一点希望吧?”
“这么说你在睡魔和梦魇的斗争中选择站科林斯那一边?你也就是墨菲斯口中‘有意愿与祂为敌’的兄弟姐妹之一喽?”
“祂对我们关系的判断很准确,而我也的的确确只是‘其中之一’。”
“既然如此,你对科林斯的帮助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林祐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反讽还是诚心拱火;“只是拖住我三五分钟,让那个女孩多睡一会儿?”
“欲望”笑了:“梦境漩涡,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发挥她应有的作用,不是吗?即便我对梦境的研究并不深,也知道梦中的时间与现实时间相比被加快了许多倍。几分钟时间,足够让女孩做出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梦境国度的命运,也决定她自己的命运。到底是梦境国度毁灭,还是梦境漩涡死亡,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
“几分钟时间决定梦境国度的命运?依我看,倒不如说是罗丝·沃克一念之间就决定了梦境国度与睡魔的命运。”
“严格说来,这个说法确实更精准。”
林祐对“欲望”的想法做出总结,而对方也坦然承认;可林祐仍有许多不解。
“将打败和杀死睡魔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小姑娘一念之间,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不管梦境漩涡如何可怖,罗丝·沃克本身只是个天性善良且记挂家人的年轻女孩,未必能做出杀死一个神明乃至毁灭一个世界的决定。”
“我也知道这么做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但是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我们是有规矩的。”
“想起来了,你们无尽家族的规则……”林祐闻言顿时了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冷嘲热讽的意味,“我听墨菲斯说过,那些灵活多变、被你们无尽家族成员心照不宣地‘严格遵守’的规矩。”
“这么说可着实有些令人难堪了……”这位与墨菲斯一样“严格遵守”规矩的无尽家族成员恰到好处地展露出尴尬表情;祂甚至懒得掩饰自己敷衍了事的态度。
“我不在乎你们的‘兄友弟恭’和‘手足情深’,我只有一个问题:你除了窥探佛瑞斯特庄园之外,还有没有对我的家人做出过任何不利举动?好好想一想,我说得是‘任何’,而且在我这里,‘不利’的标准非常之低,比你们家族成员所谓‘伤害’的定义要严苛得多。”
“我发誓,绝无任何‘不利’行为;事实上,今天早上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近佛瑞斯特庄园,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和您的家人。”
林祐默不作声盯着“欲望”,对祂的誓言毫无反应,直勾勾的眼神叫人心底发寒。
“我会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最后林祐给出的回应让“欲望”大大松了口气。
从刚才短暂的较量中,“欲望”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全无半点威胁,反而对方的威严神性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祂有一种直觉,虽然对方未必有能力杀死自己,却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生不如死,大大吃一番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