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日后。
涟漪一圈一圈地散开,水波折射,曲叠枪刃。
梁渠踏进溪水,水波晃动,打散蒙蒙倒影,他从口袋中摸出一枚包了浆的铜板。
铜板方口边缘带着渐黑的铜绿,反倒是边缘时常磨损,泛着油润的黄光。
这是梁渠从一件老旧的麻布衣中翻出来的。
他已经好久不曾穿那件不合身的麻衣,也好久不曾使用过铜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的银钱乃至银票结账。
许多渔民,农夫要打一辈子交道的东西,到他这只是一个能被随意抹去的零头,都快忘了它的大小和分量。
梁渠感受着脑海中涌出的记忆,目光如同被铜板反射的冷光点燃,他曲折拇指,猛力上扬,将铜板高高抛起在空中。
踏步,拔枪!
枪刃划出一道笔直的寒芒,带着水花射出小溪,蓄力,出枪,一气呵成。
枪锋撕裂滚滚气流,空气中激起低沉的虎咆声。
青龙七杀枪。
此法是梁渠从丰埠县回来后,向徐子帅徐师兄讨要的一门上乘枪法,此枪法凌厉迅猛,大成后更是以罡风化龙,便是精钢擦碰到,也得化作齑粉。
可惜,这枪法是杨师从战场上偶然所得,只有前三招,余下四招了无踪迹,便是大成,也无法做到罡风化龙,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一等一的上乘枪法。
梁渠此时用出的,正是第一杀,青龙跃渊!
铜板翻滚着落下,叮当一声打在枪锋之上,霎时间为无形的力量所折,扭曲成麻花,翻滚落地。
不对。
梁渠眉头一蹙,所有的气血运行路线皆历历在目,然与梦中仍旧不同。
青龙七杀威力极强,学也是真的难学。
跟胡师兄讨要箭法之际,他就已经摸到门槛,当时放下话说摸到门槛,快要小成,没想到现如今距离真正小成仍旧差上一丝。
若是小成,此枪法应当精准刺中铜板中间的方孔,且在霎时间化作碎片,而且,不该有声音。
梦中训练,心先于身,若是想要化作现实,并非一蹴而就的事。
“再来!”
枪尖下指,梁渠再摸出一枚铜钱,高高抛飞。
空气中划过一道亮色银线。
第二枚,第三枚……
一枚枚铜板扭曲,弯折,断裂,越积越多,空中的银线积蓄的时间越来越久。
梁渠的眼睛越来越亮,心中越发的畅快,手中的长枪越来越稳。
西厢房内的老和尚微微侧目,倒不是惊诧于梁渠的“挥霍”,而是他的进步速度。
这根本不是正常训练该有的进步,完全是跳跃式的前进。
一如荷叶上的青蛙,从一朵荷叶跳到另一朵荷叶上,好似天生能看到下一朵荷叶的位置,快速达到彼岸。
寻常人练习,弯路,错路,退路都有可能走,偏偏梁渠不同。
仿佛……梦中本就练过一般。
“是那只虫子?”
老和尚想到梁渠每晚睡觉都会抱进屋内的那只大白胖虫。
居于屋檐之下,他从不会放开神识去观察他人隐秘,自然不清楚梁渠每天抱着胖虫进屋究竟做了些什么。
可眼下一幕,似乎只能用那只不知是何品种的胖虫解释。
“嗡!”
第九枚铜钱翻飞于空中,与头顶的烈日相重叠。
老和尚停盘念珠。
长枪微微一侧,飘飘地起了变化,惨烈的钨光划破空气,不带出一丝声响,就像是在水流中划过。
枪锋上的光芒忽地跃动起来,像是一只银色的长龙跃出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