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义念叨完,拉起孙建平,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一下方向后,把心一横,“往北走!”
月夜,茫茫山林里传来夜猫子咕咕的叫声,听得孙建平后背发凉,又想起了去纳河农场装稻子那天晚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鞋子、裤腿里早已灌满了冰雪,两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孙建平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叫饿了,只是一个劲的犯困,哈欠连天。
“建平,建平忍忍,快到了!”张子义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是饿过劲了,要是真倒在雪地里睡过去,怕是明早人就冻成冰棍了!
“张叔,还有多远?”孙建平实在走不动了,蹲下来,手捂着嘴,不停打哈欠,语气低沉的问道。
“快了快了,你瞅前边那不是有亮光了嘛!”张子义心里也没底,只能指着远处一片反射月亮光的雪地劝他振作起来,马上要到了!
孙建平眯缝着眼睛瞅了瞅,忽然摘下手捂子,一口咬住小手指头,顿时一股鲜血流进嘴里,腥腥的咸咸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麻痹的神经再次苏醒。
“走,叔扶着你,快到了,这个点儿你曹叔他们应该把马架子搭好了,里面烧得暖呼呼的,咱们爷几个坐在火堆旁吃狍子肉,再喝点小酒,多恣儿!”
张子义扶着孙建平,沿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一步往前走,怕他睡过去,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述各种好吃的,“建平你挺着点可千万别睡着了……打起精神头来……叔给你讲个事你听着,叔十三岁的时候,我爹就把我送到鹤城一家大酒楼里当学徒,学炒菜,那大酒楼里各式各样好吃的,光羊就四五十种做法,什么蒸羊羔、扒羊肉条、烤羊腿……我就眼巴巴看着……”
孙建平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下过雪后的老林子温度快速下降,他却反而觉得身子突兀变得温暖起来,心里猛地一惊,糟了!
难道是我已经出现了失温状态,身子变暖是大脑的错觉,我马上要被冻死了?
他费力抬起胳膊,又狠狠咬了一口,神经再次受到刺激,整个人的意识也变得清醒许多。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张子义的后背上,憨厚勇武的大叔像父亲一样背起他,踩着齐膝深的大雪一步步往前走。
“有一次我炒菜放错了佐料,汪大厨又抄起铁勺子打我,疼得我满地打滚,我就趁着他晚上睡着,抄起一把剔骨刀攮了他,逃进深山老林子……”
他的嘴唇还在蠕动着,讲述几十年前的故事,脚步却也越来越慢……
忽然,有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两人前面飞速掠过!
孙建平急忙揉揉眼一看,红光转瞬即逝,而在前面一片半山坡上,突兀亮起一豆光芒!
“叔,叔,前边有光亮!”
孤寂寒夜,这一点点稀薄的光芒仿佛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这两个迷途之人回家的路!
“是老张和建平不?”
老曹站在刚搭好的马架子旁,冻得直跺脚,一双浑浊老眼不停望向茫茫山野,远远看到远处有红光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再一看,却是两个人,急忙大声喊起来。
“总算……”
张子义看到亮起的马灯,还有灯下那个穿一身羊皮大衣,叼着烟袋的小老头,长长吁了口气。
扑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深深的大雪地上!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