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僧人坐在了原地,他不住的喘息着,在自己的嗓子眼里面,发出了不祥的,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望着远处的场面,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了,早就看不清楚外头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对着自己身边的孩子说道:“嘎日玛,嘎日玛,你看到了甚么?”
那叫做“嘎日玛”的小孩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上师”的手,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冰凉,低声说道:“嘎日玛看到了,看到远处的风过来了,黑漆漆的一片。
嘎日玛看到外头有人要来捉拿嘎日玛了,那风里面带着腥臭的味道。
菩萨的风马告诉嘎日玛,嘎日玛要走了。”
“嘎日玛”说出来的话语,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的,无有经过“因明学”的小娃娃说过的话。所以“嘎日玛”和旁人时常说不到一起来,这也是这几位僧人们发现“嘎日玛”的缘由。
毕竟,这里最有学问的就是这几位僧人了,饶是如此,他们大多时日,亦都听不懂“嘎日玛”的话语,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老僧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十分清明,他重复着“嘎日玛”的话,整个人有些迷痰了。
他说道:“远处的风啊,远处的风呵。”
老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他甚么都嗅不到,整个人也费力的很,但是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气,伸手死死的握住了“嘎日玛”的手腕子,说道:“风好啊,风好啊。
嘎日玛,我早就看出来你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佛子,但是我知道呀,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和别人念经不一样,你和别人早慧的时间也不一样。
我们几条老狗,算不得甚么,学了一辈子,连经文都不会念。
但是无碍,我们也无能为你做些甚么,所以,‘嘎日玛’,你走罢,去大寺庙去,穿着我们的衣。
你穿着我们的衣,那些老爷们就会对你多一份耐心,菩萨保佑了我们这么多时日,就是应你啊,有了你,我们才有了菩萨的保佑。
所以你啊,一定会受到菩萨的保佑。”
老僧人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为你准备了一匹马,你已经看到了风带来的不吉祥,那你就走罢,就走罢,去往安稳的地方走,嘎日玛,你看到了安稳的地方吗?
顺着这里走罢,菩萨不会不管你的。”
老僧人说完了这句话,开始费力的咳嗽了起来,直到咳出来了鲜血。
嘎日玛忧心的上前,老僧人感觉自己嗓子之中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样,不过他还是说道:“无事,无事,‘嘎日玛’,我已经受到了恶魔的伤害,恶魔已经到了。
不过我也到了时日了,应也要见到我的教师了。”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老僧人的眼神之中,陡然多出来了一道光,亦或者是“希望”,他颤颤巍巍的看向了“嘎日玛”的身边,说道:“‘嘎日玛’,‘嘎日玛’,你说,你说,我有无可能,再世再跟着你修行?”
不过就在“嘎日玛”要说话应允或者许诺的时候,老僧人忽而放开了自己手,用力的将“嘎日玛”推了出去,说道:“走罢,走罢!赶紧走罢!”
老僧人用尽了全力,推搡了一下“嘎日玛”。“嘎日玛”还想要说话,可是此时外头的风已经吹了过来,他嘴巴微微张合,最后还是在这里换上了另外一位僧人的衣,那僧人的衣有些宽大,所以他不得不卷上了自己的衣袖和僧袍,方才骑上了马,将自己的衣都不敢留在这里,带在了马上,骑马离开。
老僧人便坐在原地,转动着自己的念珠,不动了。
他也不知道其余的僧人如何了。没法子的事情,他实在是太老了,按照汉人的年岁纪念的话,他已经四十岁了。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疾病痛苦,叫他现在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位花甲老人。
身体之中诸多器官都已经衰竭,不可得救。
除非是陆峰此刻出现,以“大慈悲韵”为这位老人续命。
否则的话,他活不了。
就在他这样坐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这天日的不对劲,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这里很熟悉了,下雨是甚么样子的,刮风是甚么样子的,这个是甚么样子的,那个是甚么样子的。
无有比他更加清楚这边的事情了,所以此时此刻,哪怕大日的光辉披挂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还是感觉到很冷,他想要说话,可是无有站起来。
至于说那些羊儿,此刻亦温驯无比,不吵不闹。
就此等在这里。
但是一切都无有变化,一切却都变了。
大日无有被云朵遮住,但是这里,却如同是蒙上了一层颜色,老僧人不清楚“嘎日玛”已经离开了多久时间,他不知道其余的僧人去往甚么地方了,但是他的眼前黑了。
老僧人费力的眯着眼睛,看向了天上,看是不是有云遮住了这里。
无有云遮住了这里,但是这里的确是蒙蒙黑了。
旋即,抬头的这位老僧人感觉自己嗓子有些痒痒,他想要咳嗽,但是无有咳嗽出来,眼前一黑,他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连带着那些笼罩在了微微黑色之中的羊,牧民,亦都全部不见。
整个营地,都被笼罩在了一层黑暗之中!
随后,无可得知过去了多久,在倒下的老僧人身边,出现了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