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煊没有在这些人身上耗费时间,接上等候在附近一座府邸中的郑青妍、闫文萱等人之后。
超过千人的队伍,没有片刻停留,迅速离开了东外城,消失在了所有的目光之内。空空荡荡,清净寂寥的徐家别院,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忽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仿佛商量好的一般,一批接一批的人马,从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出现在徐家别院之外。
有人去检查那些被干脆利落击杀的盯梢者,有人盯着别院外那乱糟糟的、有着密集马蹄印的地面看了一阵,便径直冲入大门敞开的别院之内。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齐聚在议事厅中。
原本宽敞的议事厅,现在变得拥挤异常,有许多后来者,身份不够者,甚至没能得到一个在厅内立足的位置,只能在外面观望。
灯火通明的厅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厅中那一具又一具,被整齐摆在一起的尸体之上。
众人快速数了一下,尸体的数量,足有七十一具之多。
这个规模的死亡人数,发生在任何势力内部,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更何况——
厅中一双双目光,大都集中在其中十几具之上。
这十几具尸体,有一名是徐家的炼髓后期,另还有几名也全都是徐家的炼髓战力。
另外几个,虽然不是炼髓战力,却也因为某些特质或本领,是徐家在某些方面的代表,在元京许多势力心中,也都是挂了名的存在。
现在,这些人全都死了。
就死在徐家别院,还被人整整齐齐的摆在厅中。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心中震动的同时,也都疑惑无比。
任他们想象力惊人,脑中也是混沌一片,无法理出一条清晰的线。
……
就在元京各方的目光被徐家别院的变故惊动,吸引过去之时。
耿煊领着唐彩珠、薛志恒、以及徐家二老等千余人,早已远离了东外城,已身在元京东南方向的四十多里以外。
纵马急行的一行人,在到达此处后,却没再继续向前。
在耿煊的要求下,所有人全部下马。
骑着元州良驹之人,全将各自坐骑藏在附近的密林之中。
而百名玄幽骑手,则在将玄幽马的四蹄用布包裹之后,被牵着往前走。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避免上千快马深夜奔跑,造出太大的动静,让越来越近的无忧宫卫城之内的人提前警觉。
很快,队伍继续出发。
夜幕之下,规模上千的队伍,宛如暗夜潜流,无声流淌在缓缓起伏的大地之上,快速朝着远处的无忧宫卫城冲刷而去。
这真是奇妙的一幕。
因为就在前不久,近两千里之外,在同一轮月辉的照耀下,在清源集外的荒野中。
有一支人数规模相差无几的队伍,做着与眼下这一幕近乎一模一样的事情。
最奇妙的地方在于,“主”与“客”易位。
在这股贴地无声“流淌”的“暗夜潜流”,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和节奏朝无忧宫卫城方向接近之时。
耿煊将引导队伍前行的任务交给了唐彩珠。
他本人对跟在唐彩珠旁边的薛志恒、以及徐家二老轻轻点头示意,轻声道:
“这附近山林里还有些钉子,应该是无忧宫安排的夜岗哨探,我去拔掉。
……你们无需顾忌什么,保持现在的节奏往前冲就行。
沿途钉子,我都会提前拔干净的。”
说罢,他便身形一闪,因速度太快,仿佛原地消失一般,瞬间就已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之内。
薛志恒、徐家二老几人都是瞳孔一缩。
双方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徐家二老冷哼一声,立刻移开视线,薛志恒则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且不说发生在双方之间的这点小插曲,自“苏瑞良”离开后,他们都没有任何作妖,都安安心心的领着各自的麾下往前疾行。
“苏瑞良”临走前的那番话,以及展现出的惊人速度,暗含敲打,他们自然都听得出来。
可这样的敲打,却并不会让他们感觉不快。
在这距离无忧宫卫城越来越近的当口,他们巴不得这样的敲打来得越多越好。
……
耿煊一人脱出队伍之后,速度陡然提升数倍。
不再需要迁就队伍中所有人的行进速度,耿煊将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随着“相马术”晋入圆满层次,除了与“马”相关的一切,对速度的增幅也上到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一番肆意尝试之后,耿煊判断,自己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也就是说,一秒时间就可前出四十多米。
这还是长途急行的状态。
若是短距离闪避腾挪,瞬时加速,这个速度还会更快。
在战斗之中,配以机敏的知觉,灵巧的身法,能让敌人完全摸不到自己的边。
通过红名的提前锁定,那些潜伏在沿途的岗哨很轻易的就被耿煊顺手拔除了。
让后面的大队伍可以毫无顾忌的前行,不必担心在摸到无忧宫卫城之前就暴露了行踪。
但这却不是他脱出队伍独行的真正原因。
一路清除沿途藏匿在黑夜山林中的岗哨只是顺带。
在清除岗哨的同时,脱离队伍后,耿煊用最快的速度前行近二十里。
看着远处那巍峨整饬,与元京城墙相比,也毫不逊色的高大城墙,耿煊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
第一时间,他就游目四顾,在敏锐目力以及“红名显形”的帮助下,确定了城墙上守卫者各自所在的区域。
城墙上守卫的人数,比他以为的要更少。
如此巍峨的城墙,总共却只有几十个人在值勤守卫。
而且,有许多守卫在耿煊看来都是虚应故事,其面朝的方向,不是卫城之外,而是卫城之内。
根本不需要仔细寻找,就能发现许多视线死角。
耿煊挑了一条最好的“通道”,无惊无险的接近到城墙之下。
然后,手脚并用,身体像是一条灵活至极的壁虎,贴着近乎笔直向上的城墙,迅速上升三十多米。
然后一个轻巧至极的虚空翻身,他的身体都没有与城墙上的一切有任何接触,便直接从城墙之上的虚空翻滚而过。
当他的身体划过虚空,开始下坠,伸手往前轻轻一抓,便稳稳的扣在了卫城内侧的城墙之上,身形无声贴附其上。
双手扣在墙壁,身体稳稳贴在离地面近三十米高的城墙上,耿煊扭头,居高临下的打量,凭着敏锐的目力和对空间方位的超常感知(地行术赋予),耿煊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卫城的大致格局记在了心中。
而后,他低下头,目光又在近处扫了一圈。
在左前方,距离五十多米外的独栋小院中,看到了一个红名非常浓郁的身影。
“就是你了。”
确定好目标之后,耿煊紧扣城墙陡壁的双手改扣为推,贴在城墙上的一双脚掌也同时用力一蹬。
整个人就如同游泳健将在入水前那般,身体极尽舒展,向前纵跃而去。
只不过,如此轻盈而舒展纵跃的耿煊,并非为了入水,而是将身体完全投入夜空。
身体极尽舒展的耿煊,迅速掠过五十多米的虚空,同时下坠近三十米。
如此舒展流畅的行动,进行得悄无声息,便是城墙上的守卫,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常。
直到耿煊宛如大鸟一般,已经完全临到目标上空之时,地上目标这才感觉到些许异常,扭头看来。
“嘭!”
他看到的,便是一个硕大的黑影迅速接近。
还不待他看得更仔细,额头便传来一声沉闷的轻响,打断了他的一切思绪。
借着这一次出拳,将下坠之势消解了许多的耿煊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将被自己敲晕,即将倒地的男子扶助,迅速带入房间之内。
进入房间后,快速打量了一圈,确认这是一处独居小院之后,耿煊更觉安心了些。
他伸手按在男子额头,很快,昏迷的男子便悠悠醒来。
脑袋胀痛的男子,待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正俯视着自己,心中立刻警醒,就要张嘴疾呼。
自家小院距离城墙很近,他相信,只要造出一点动静,就能让外界关注到此处异常。
可面前这一脸平静的男子似乎先一步窥破了他的心思,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男子瞬间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嘴巴虽然已经大大的张开,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现在,我问,你答。”耿煊道。
一脸绝望的男子闻言,脸上露出决绝神色。
耿煊轻轻摇头,伸手再次点在他的额头。
很快,男子脸上便露出痛苦神色,身体开始在地上徒劳的蜷缩、挣扎,浑身时冷时热,汗流涔涔。
明明他已经将嘴巴张到了最大,却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耿煊收回了手指,如熟虾般蜷在地上的男子大口大口的呼吸。
“配合我,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你若不配合,我就让你死得痛苦点。
……你若实在坚贞不屈,我就去另找一人,这里别人不多,就是人多,你并非不可取代。
你,可听懂了?”
蜷在地上的男子,一边贪婪的呼吸着,一边轻轻点头。
“你叫什么?”
“方……方勇。”
“属于哪一堂?”
“传……传功堂。”
“萧景文住在哪里?”
男子忽然一愣,眼珠子都变得活泛了些,可当他对上耿煊那双目光,便立刻给出了答案。
耿煊心中回忆,与刚才在城墙上俯视看到的一切相互印证。
又询问了几句,确认无误之后,又问:“他什么模样?”
“……”
片刻之后,当耿煊以男子模样走出房间,屋中已经空无一人。
若有人进屋搜寻,除非挖地数米,不然,也根本不可能找到此间原主的身影。
很快,耿煊就来到萧景文住所附近。
他四顾看了看,确认无人关注之后,悄无声息的闪入面前这栋奢华大气的府邸之内。
偌大府邸,非常清冷空旷。
耿煊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便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一个端坐在主院书房内的男子。
乍看并不如何出采,可稍微多看两眼,便让人感觉此人腹有锦绣,风华内敛,神秀深藏。
“就是你了。”
悄悄潜至书房窗户之下,耿煊的目光锁定在屋内之人头顶红名之外,三层晕光中处于最内层的黑色晕光之上。
很快,“燧珠”内,一点点黑运便悄无声息的消散无踪,注入这层晕光之内。
待足足五十点黑运消失之后,耿煊停止了一切。
然后,做完这一切的他悄无声息的溜出这栋府邸,向卫城之外潜去。
翻越城墙时,耿煊的嘴角都忍不住挂着一抹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试验这项功能,他的内心也是非常期待,它究竟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