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红姐挑着担子出了坊市,在大道一侧停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活灵活现的纸蝶来。
她咬破手指,一滴鲜血滴上去。
鲜血落入纸蝶中,如落入水中游走,那纸蝶立刻通体成淡红色,就在路边中一下展开,成为展翅约莫丈许长的淡红大蝶。
红姐蹬上前去,将未售出的灵米固定好,一声呼哨,纸蝶振翅飞上空中。
几个盘旋,它双翅一震,速度陡增,远快于奔马,几乎与凡间大宗师同速。
原来,这纸蝶属于最基础的机关兽一种,杂役们经常用来赶路。
纸蝶飞得比马快,可远慢于修士,所以不需要防风,更没有防护功能,飞得也不高,而且使用十几次便会坏掉。
好处是只需要灵晶便能启动,而且造价便宜,坏了也不心痛。
更因为功能少,打造时专为没有灵根的杂役弟子赶路设计,使对应血液便可催动其内部阵盘运作,深受杂役弟子喜爱。
毕竟,问心坊市虽然在天轮宗山脚下,其实也离山上有几十里。
若是杂役弟子往返全靠马力脚力赶路,会浪费许多时间,因此宗门开发了此物用来给杂役们代步。
飞不多时,红姐很快离开了坊市范围,外面是茫茫森林,有几条小路笔直向山上延伸,供低阶修士遁行赶路。
纸蝶在树梢高一丈处无声飞行,与道路平行,约莫有十余丈距离。
盖因为下面遁光如流星划过,一道道络绎不绝,那是尊贵的仙师老爷们在遁行。
杂役弟子便是操控纸机关兽,也不得飞在道路正上方,惹怒了哪位仙师老爷,一道法术便足以上你死翘翘。
红姐皱眉坐在纸蝶上——小姐的处境是越来越不好了。
三黑师太似别有用心,外面还有那位八竿子打不着的淫僧同门步步紧逼。
她正忧心忡忡思考。
突然身后十几道恶风袭来。
“不好!”
红姐瞬间反应过来,身子弹在空中,同时腰刀拔在手向后斩去,舞成一片刀幕。
叮叮叮叮一阵乱响。
十几支利箭被她以乱披风刀法拨开。
却有一箭刁钻角度,直接射向座下纸蝶。
“不好!”
红姐一心惊,这机关兽只会载重低飞,并没有什么防御功能,脆弱得很。
若让一箭射穿了,就飞不了,逃不掉了。
“嗨!”
她大喝一声,手中刀投掷而出,将那袭来一箭撞开,刀也遗失掉落树林下方。
“哼,红娘子,你失了兵器,看你还怎么挡?”
树林后方,又飞出几张纸机关兽来,有鹰有鹤有大雕。
却见那鹿三一脸坏笑骑在一纸鹰上,手持一张巨弓,腰间挂一壶铁翎箭,手中正夹着几支箭开弓上弦。
他左右还有两名身穿杂役服饰的伴当。
三人均举着弓箭,嗡嗡嗡轻响中正乱箭射来。
鹿三猖狂大笑。
“红娘子,何必挣扎,束手就擒我保证不伤你!”
“今日就随我回山,让我家主人给你我二人证婚!”
“咱们做仆役的结一对,给你家主人打个样!”
“听说你家主人和你感情深厚,或许她就想通了,肯乖乖和我家主人共修佛禅!”
面对又一波箭雨来袭。
红姐深吸口气,一脚踢在脚下箩筐上,双头枪扁担飞出,落在手中,使一个落箭式,兜弧圈将射来箭引偏导走。
同时双脚连环踢出,将两箩筐灵米踹下空中,操控纸蝶以极限速度逃行。
她没想到鹿三胆子如此大,做事跋扈猖狂,知道今日若落在对方手中,一定没个好。
鹿三见又一波箭雨被女人挡下,对方仍然逃遁,勃然大怒。
“兄弟们,这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围上去擒下来,要活的!咱们也学学主人,几兄弟今日共参佛理!”
旁边两伴当怪笑几声,左右兜圈向前包抄而去。
只不过几息时间。
红姐因为要分心防箭,左右已经被二人追上,呈夹击之势。
她眼睛中闪过决绝,手中双头枪一紧。
今日逃不了了,临死前一定要将鹿三这祸害带走。
红姐正要舍弃防御发出最后一刺。
就见空中一道血色大旗唰一声转圈飞过。
鹿三和另外两名伴当前一刻还在豪情放箭,下一刻只惨叫一声,全身鲜血从五官中争先恐后飞出,几乎成了喷射状,被那大旗吞没。
噗通噗通!
三具缩水如孩童大小体型的干尸从空中跌落。
那大旗又轻轻一抖,他们乘坐的坐骑全都大头冲下栽去,落地即解体。
“修魔功的劫修?”
“怎么会对自己这些杂役弟子动手?”
红姐大惊,自己今日出门真是晦气。
还未她有反应,一道身影已凭空出现在纸蝶上面,长马脸黑斗篷生面孔,此人轻飘飘似没什么重量。
那纸蝶方向速度不变,还在疾驰。
“嗨!”
红姐一枪狠狠扎向对方,看对方手段便知道是修士,可她骨子里硬气,便是死也得溅对方一身血。
对方身子一晃便躲过,两只眼睛亮得惊人,红姐只对视一眼,便彻底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
红姐醒来,头有些微痛,同时身上气血沸腾,杀气隐隐流露,似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可再仔细看,长刀挂在腰间,双头枪挑着两箩筐,木盖盖得严实,打开一看,里面所剩灵米都在。
嗯,她还记得自己被鹿三使卑劣手段挤走的事情,出了坊市上了纸蝶离开,结果看着远方鹿三带领二人毫不掩饰追来。
她急忙奔逃,结果那鹿三三人倒霉。
正好有两位修士在密林中似起冲突,法力余波便将正飞过头顶的三人撕碎了,而她侥幸在十几丈外,未受波折,大惊而逃。
“今日真运气,回去得告诉小姐。”
“真秋和尚死了仆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使什么歪念头,让她早做准备。”
“另外,该上报仙师也得上报,毕竟死了人了。”
红姐一想,急忙赶路,等回到山上,她先去见了潘芙蓉。
然后潘芙蓉出面,见过值日同门,说了自家杂役偶然目睹另外几杂役身亡的事情。
那值日弟子听了不以为意,不过就是死几个杂役弟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灵根的凡人是死不完的。
碍于宗门规矩,值日弟子赶到现场,草草勘探过现场。
三具被吸干全身鲜血干尸,疑似魔门浊血一脉传承,另有妖气混杂其中。
得出结论,两修士,背景多半是一魔一妖起争执,动手,法力余波轰碎倒霉三人。
因为场中法力气息微弱,不过是练气修为,值日弟子就此归档。
至于给红姐搜魂寻查真相更不可能。
乖乖,不过是死几个杂役弟子,哪里值得动用搜魂手段?
对敌也就算了,练气后期弟子可勉强使出拙劣搜魂术,寻找记忆同时捎带将对方爆头。
可红姐毕竟是己方杂役,若要搜魂无副作用,必须请出筑基大修来主持。
哪位筑基大能会因为死了三个杂役便去耽搁自己修行时间?
反正天轮宗脚下,劫修,厮杀,争斗也是常事。
便如凡间天子脚下也不是那么干净。
只要别危及天轮宗和坊市核心利益,宗门才懒得管这些过客。
一切处理完毕。
回到潘芙蓉,如今法号真梅的小院中。
红姐晃晃脑袋,将今日里真秋和尚的杂役鹿三所作所为一说。
她看向如今已经剃去青丝,戴着帽子,身披法袍的潘芙蓉,心中便是一痛。
“小姐,”她几十年称呼从未变过,“鹿三死了,宗门虽然不管,那真秋说不定会兴风作浪。”
“您要小心……”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