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3章 辕门之选
营门前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旗帜,发出猎猎之声。
要知道,窝阔台的尼玛察皇后临朝后,信任权臣温都尔哈玛尔,对耶律楚材多方贬斥,却也不敢轻易下手。只因他乃是三朝元老,蒙古好多军政国策都是按照他的思路一体推行。
而忽必烈的父亲拖雷大王曾为蒙古监国,不是大汗,也似大汗。
后来托雷虽死,忽必烈兄弟几个也为窝阔台与皇后所忌,可仍旧对其委以重任,皆因拖雷家族势力太大。
蒙哥、忽必烈更是大有才略,深得蒙古人心。只要不想让蒙古内乱,谁也动摇不得。
但两人却齐齐挽留一个汉人小子,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一些人心中又是忐忑,又觉妒忌。
风逸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你我既非故旧,亦非友朋,反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还说什么志同道合,莫非我还得叫你们一声同志吗?
“同志?”耶律楚材捋须思忖。
“同志!”忽必烈哈哈一笑:“伱与耶律丞相可不就是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吗?
风大侠,就冲你这个词,我们也有必要深谈一番,小王想请风大侠帐内一叙,不知可否?”
风逸笑道:“莫非你要给我上一出鸿门宴?”
耶律楚材笑道:“绝非如此,四王爷求贤若渴,阁下大可放心!”
尹克西嘻嘻一笑道:“风大侠,你的武功独步海内,天下无双。
王爷必是诚心仰慕,这才诚心相约,若是鸿门宴,我们几个还生怕不能护得王爷安全呢!”
尹克西此人奸猾,忌惮风逸武功,遂先捧着风逸,若是当真动手,也叫他不好下杀手,这是他的存身之道。
风逸其实早知忽必烈用意,知道他想招揽自己。
对此,他也大为动心,因为若同在一帐,距离拉近,刺杀容易的多。
但无论刺杀成功与否,再想脱身,难度也会成倍数提升。
因为辕门左右各有塔楼一座,以作嘹望之用,此时塔上土卒早就张弓搭箭,蓄势待发。自己身在营门口,对方想围杀自己,随时都能脱身。
但等自己入账,忽必烈必会调动军马,四下围困,要是金轮国师也隐伏于内,近有高手围攻,远有军马围困,那弄不好就得栽。
风逸想了想,眼光望着尹克西,不无嘲弄之意说道:“我练气多年,岂能中了激将法?
你们自诩高手,给人作奴不说,胆量还不如一个浑人,一切非分之想,也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尹克西、潇湘子等听在耳里,脸上都微微一热。他们生平对什么仁义道德原素不理会,然均傲慢自负,对身分体面却瞧得极重。
平时别说三人在此,哪怕只是一人,又何惧一个年轻人,但此刻自知单凭自己一人,决非风逸敌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风逸见几人低头不语,自觉这场戏做下来,威名已立,当下缓和脸色,转向忽必烈道:“四王爷,其实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进帐一谈,无非先以利诱,我若不从,再以强逼,反正我来了,就不能让我回去,对吗?”
忽必烈一怔,苦笑道:“你若是我,又当如何?”
风逸哈哈一笑:“换了是我,当然也会这样做了。毕竟我这样的人天天盯着你,你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尼莫星见他视所有人如无物,怒道:“姓风的,你一味歪缠的,干什么的?
敢不敢入营喝酒吃肉的?”
风逸冷笑道:“黑矮子,你敢不敢出来,与我战上三合?”
尼莫星喝道:“我怕你不成的?”左右一看,突然身子一晃,一溜烟去了营帐方向。
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要打吗,这是干什么去了?
忽必烈说道:“风大侠,你杀我大蒙古官员,今日来到我大军之中,为的不想我蒙古侵宋,我这话可不错罢!”
忽必烈雄才大略直追乃祖成吉思汗,眼见风逸任意挥洒,直视千军万马与手下一种高手如无物。
这种气魄与武功,让他不自禁的喜爱,不但绝口不提风逸行刺手下之事,还想将对方罗致麾下。
若是让他去行刺宋国高手,以及对付中原武林人士,又何愁宋国不灭?
刚才他提及郭靖武功中原第一,就是想让这年轻气盛之人,为了名头对付郭靖。
只是风逸焉能不知他的用意,压根不接茬,所以他再换方式。
风逸道:“不错!”
忽必烈点头道:“是啊,我曾听人说,武功能够练到绝顶,必然是见事通透的英雄好汉。
你我汉蒙有别,你想杀我也好,我想杀你也罢,都是情理中事。
但是你杀了我,亦或者我杀了你,这场宋蒙之战,可能避免?”
风逸一怔,想了想,道:“这我倒是不知道!”
忽必烈笑道:“那小王可以告诉你,我死了,这场战争仍旧不可避免。
因为世上只要数国并存,便免不得战争。哪怕同国同族,也会有战争。
不提我祖父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前,就是你们汉人,春秋战国,再到汉末三国,又哪次不是杀戮不断?”
风逸皱眉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无非是说弱肉强食罢了,我又岂能不知?但是这中原之地,断不能让你们残暴的蒙古人占领!”
耶律楚材接道:“阁下说蒙古人残暴,这不可否认。但这只是一部分人,并非全部。
而你只是江湖中人,不明大义,不遵律法,犯上作乱,引得乱民效仿,使得官兵奔波征讨,致使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劳民伤财,你却自诩正义,然而……”
风逸呵呵一笑,说道:“耶律楚材,你不过就是铁木真他们养的一条猎犬,人让你咬谁,你就咬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高谈阔论,评价我风逸所为?”
耶律楚材微微一怔,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骂过,其女儿耶律燕大声道:“你简直胡说八道!蒙古人要将中原变成牧马场,让汉人做奴隶,全是我爹爹多番力阻,阻止他们不分青红的杀人,又让汉人可以当官。
这些事你身为汉人,却不领情,还杀我大哥,污蔑我父亲,你如此是非不分,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风逸仰天长笑,发笑时潜运内力,万余人众都听的清楚。
耶律齐对耶律燕摇了摇头,生怕妹子再开口,被他以音相合,震伤了。
耶律燕也不敢再说话。
风逸笑声一敛,正色道:“蒙古人侵我国土,杀我百姓,身为汉人一份子,人人都有守土保家之责。你父亲看似是为汉人做了些好事,可何尝不是帮蒙古收揽人心为己用?”
他环顾四周,说道:“倘若按照蒙古人的想法,将我中原之地都变成牧场,不给我汉人晋升渠道,那么这些新从军的兵士与家人没了希望,他们是会为蒙古人卖命,还是会奋起反抗?
现在这些人之所以签军,就是因为耶律楚材让他们觉得自己与蒙古人一样,可以在军中博一个功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而这要拿他们以及南方汉人的血来换不说,日后要是得了我汉家江山,这些北方汉人看似比南方汉人能高级一些。
可他们在蒙古人眼里,仍旧是奴隶一样。
蒙古现在的法令,难道不是蒙古人最高级?就是这些兵士中的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可有汉人?不都是蒙古人与色目人?
耶律楚材看似是为汉人说话,实际上是先给了汉人利益,再让这些所谓的既得利益者,去拼命。
而蒙古人做为掌权者,就是等着摘果子,此等愚弄我汉人的手段,何其毒辣!
我骂耶律楚材就是铁木真、窝阔台他们养的一条好狗,还说错了吗?”
他鼓足内力而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耶律楚材脸色泛青,嘿然道:“好啊!老朽阅人无数,头一遭遇上如此年少有为、口齿伶俐的后生!
但是宋朝国祚运移,国事崩摧,百姓投奔我军,是因我蒙古政通人和,秉承仁义之道,深得人心。
而江南风景如画,文人墨客,风采非凡,可是宋朝南渡以来,君怯臣弱,竟然凭恃长江之险,生活华奢,颇见淫糜,
如今的江南之地徒具秀雅,岂能挡蒙古兵锋?
老朽也深知为了一家一姓之天下兵灾大起,固然不对,然而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少让生民受苦,莫非这也是罪过?”
他说话力持平静,悲愤之意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风逸不过一介草莽匹夫,哪懂什么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但他却是我行我素,冷笑道:“耶律丞相心有大爱也好,是我风逸浅薄也罢,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对蒙古的确功德无量。
然而我却知道,一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然功勋盖世,也不会得到主家真心以待,迟早都会被清算,落得一个完蛋大吉。
你耶律楚材就快了!
二不会流芳百世,像岳飞这种人物,就是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他也是做人的典范,也会不绝生民祭祀,而你耶律楚材却不会。
因为你纵然帮着蒙古人灭国无数,却改变不了你是契丹人的事实。
而且自古忠烈之士,纵然经受失败,也无不名垂青史,受人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