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断龙石落
小龙女这一吐血,杨过心子猛地一跳,几乎叫出声来,再也顾不得李莫愁,急忙扑向小龙女。
然而这一扑出,李莫愁何等武功,如影随形,呼地一声,拂尘扫向杨过头颅。
若说李莫愁对于小龙女多少有些感情,可对于杨过,没有感情不说,他竟然敢偷袭自己,若非风逸提醒,她险些栽了,心中自是勃然,要将之毙于手下。
李莫愁内伤不轻,一身武功发挥不出五成,然而这拂尘一挥,也足以毙杀人命。
风逸看得分明,身子一转,手腕一翻,食指闪电弹出,“铛”的一声,正中拂尘柄。
这一弹虽未尽力,可带有神照功,已然震得李莫愁半身发麻,拂尘几乎脱手。
李莫愁心中气恼,正要喝骂,不料杨过前扑之时,左手一挥,精芒闪动,这一招是他算准风逸会帮助自己,所以与偷袭无异。
李莫愁蓦地闻到一股蜜的甜香,知道这是玉峰针,极为厉害,想要躲闪,可她身子酸麻,已然不及,心中“咯噔”一下。
忽见风逸手中一托李莫愁胳膊,拂尘一缠一带,卷起一股狂飙,嗤嗤声不绝于耳,接着“叮叮叮”一阵响,漫天金针都打上了石壁,火四溅。
林朝英当年有两门最厉害的暗器,一是冰魄银针,另一就是玉蜂针。
这玉蜂针是细如毛发的金针,内以精钢制成,外镀黄金数层,再以玉蜂尾刺上毒液炼过,虽然细小,但因黄金沉重,掷出时仍可及远。
不过这暗器太过阴毒,人所难防,林朝英自来极少使用,中年后武功出神入化,更不须用此暗器。
小龙女的师父因李莫愁不肯立誓永居古墓以承衣钵,传了她冰魄银针后,玉蜂针的功夫就没传授。杨过却已得小龙女传授。
杨过眼见小龙女吐血,逮住机会,这一把针倾力而出,要制李莫愁于死地,谁知道风逸横插一脚,叫他设想落空。
杨过怒哼一声,瞪着风逸,恨不得将他一掌拍死。
杨过从来都是意气用事,不计后果。
原剧情中的他,亲眼看到蒙古军队虐杀平民,仍然可以为了父仇,与蒙古合作。
因为那些人在他眼里,死多少都是无所谓,与自己没关系。
然而他没成为叛国害民的巨奸大恶,那全是郭靖用自己性命为代价,给了杨过言传身教,方才让他幡然醒悟,及时收手!
可此时的杨过却仍然偏激异常,他对小龙女的感情有多深,就有多恨李莫愁,那么被搅了好事,也就多恨风逸。
李莫愁武功高强,自负智计,没想到三番两次被个黄毛小子欺到头上来了,也不作声,左掌又击向杨过心口。
可掌力未出,就觉后领一紧,叫人向后拖出,李莫愁回头一看,风逸神情清冷,李莫愁气道:“你究竟帮谁?”
风逸取手下来,笑道:“一个要从师妹口中得知玉女心经,一个自认为爱重师父,呵呵,可现在这个人若等你二人分出胜负,恐怕就可以开席了吧?”
他话说的难听,两人这才回头看向小龙女,就见她印堂灰暗,洁白无暇的脸上笼罩一股晦暗之气。
杨过扑向小龙女,死死握住她的手,叫道:“姑姑!”那手冰冰凉凉,仿佛不是活人。
杨过不由打个寒噤,忙去掐小龙女人中,过了半晌,小龙女悠然醒转,望见杨过,眼泪夺眶而出,颤声问道:“过儿,欧阳锋,欧阳锋是不是你义父……”
她语声清柔婉转,杨过却是如受重锤。
众人也都屏住呼吸,屋内沉寂,都在听杨过如何回答。
风逸对此也颇为好奇。
虽然他已经看出杨过与小龙女已经有了爱情,而古墓派的人看似冷漠,可认准了人那是热情似火,这事已经阻碍不了最终的结果。
但他也想瞧瞧在这个节骨眼上,杨过敢不敢承认。
杨过入墓以来从未见过小龙女流泪,哪怕是孙婆婆死了,也是毫无表情,此刻却是双眼泪流不止,脸色宛若透明,有如一缕烟云,随时都会散去,只觉掌中的一双小手更是寒冷如冰。
小龙女自婴儿之时即在古墓之中长大,自五岁开始练功,这内功是冷漠自制,不论外界如何生变,自己既不惊惧,亦不动怒,动情自然更加不可,向来心如止水,所以就不再流泪。
可自从练了玉女心经,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杨过动情了。
然而师父竟然死在杨过义父欧阳锋手里,这种事让她自然无从想象,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也是流下泪来。
杨过对此自是大为震动,扭头望去,风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脸木然,压根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莫愁则是一脸冷笑道:“不过是一个疯子而已,哪有我师妹重要?说一句欧阳锋这畜生怎会是伱爹,也没有那么难。”
杨过被他一激,胸中腾起一股傲气,暗想:“当年我中了冰魄银针之毒,若非义父相救,我早就死了。
那日我是诚心拜父,今日若是不认,岂不是前脚认父,后脚忘。这跟我那反复无常,见利忘义的亲爹有什么两样?
我杨过堂堂七尺之躯,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要是姑姑受激不住,我便跟她一起死了,那有怎样?”
一念至此,杨过有了决断,低头看了小龙女一眼,说道:“姑姑,我的义父便是西毒欧阳锋!”
小龙女心中一凉,泪流不止,杨过更是心如刀绞,小龙女突然声细若蚊,轻轻道:“脚边床角落里,有块突起的石板,你用力向左边扳,然后立即跳上床来。”
风逸内力何等深厚,自是尽收耳中,心下冷笑,李莫愁自以为师妹身受重伤,在向徒弟交代后事,况且还有风逸在侧,哪将杨过放在心上?
杨过听了这话,点点头,朗声道:“好,大师伯,你跟我姑姑毕竟……”慢慢伸手到小龙女脚边床里摸去,触手处果有块突起的石板,出力扳动,跟着跃上床去。
只听得轧轧几响,石床突然下沉。
李莫愁一惊,知道古墓中到处都是机关,当年师父偏心,瞒过自己,却将运转机关的法门尽数传给师妹,立即抢上来向小龙女便抓。
此时小龙女全无抵御之力,石床虽然下沉,但李莫愁见机奇快,出手迅捷之极,这一下竟要硬生生将她抓下床来。
杨过大惊,奋力拍出一掌,碰的一声,李莫愁连退三步。
砰彭两响,石床已落入下层石室。室顶石块自行推上,登时将小龙女师徒与风逸、李莫愁、洪凌波五人一上一下的隔成两截。
李莫愁内力不复,硬接了杨过一掌,胸中翻腾,面色苍白,内息紊乱。
风逸潜运内劲,在她背上拍了一掌。
他内力何等洪劲,何等奥妙,李莫愁只觉一股热流注入体内,刹那之间,刚才被劲力所撞的瘀滞尽消、酸痛尽去。
她默运内力,但觉从内到外似被泉水洗过,胸臆舒张、遍体通泰,心想:“他如此神功,又如此年纪,真乃神人也!”
李莫愁气脉贯通,长吐一口气,脸上有了血色,说道:“你刚才为何不抓他们?”
风逸微笑道:“为何要抓?”
李莫愁又气又急,叫道:“这古墓满是机关,我们去哪里去找?”
风逸对此已经有了计较,心想:“他们要是不走,我这武功秘籍,又从何而来。”淡淡:“放心,他们两个一定会主动找我们的。”
李莫愁吃了一惊,说道:“找我们?”
风逸不语,上前两步,坐在床上,对洪凌波招手道:“你坐过来。”
洪凌波脸上浮现笑意,走了过来,风逸搂着洪凌波,身边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气,取下酒葫芦,喝了一口,好不惬意,又对李莫愁说道:“闲来无事,你现在就可以给我默写五毒秘传了!”
古墓中的桌椅床铺很是简素,但笔墨纸砚还是有的。
李莫愁忽地咯咯笑了起来,枝乱颤。
风逸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李莫愁微微喘气:“我想到我师妹流泪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
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哎哟,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看来师父选的传人不过如此!”
她虽是幸灾乐祸,但笑声娇媚,荡人心魄。
风逸呵呵一笑道:“人家身受重伤,又被极大变故惹得心神大震,仍旧可以从容安排弟子脱身,你真觉得自己比人家强?”
李莫愁不禁一怔,哼道:“我若不是功夫未复,凭那小子也能脱出我手?看着吧,待会他们出来,我非整治他们不可。”
风逸淡淡道:“或许你师妹再次出来,就是交代后事了,我可不允许你整治她!”
李莫愁一惊,道:“你说我师妹会死?”
风逸道:“她本就逆气反冲,深受重伤,你又揭露欧阳锋之事,她本就已然动了情,犯了古墓内功的大忌,如今又因为杀师之仇,来了一个鸳梦难谐,呵呵,不死也难哪!”
想到小龙女原剧情中的命运,不禁喟然一叹道:“我也不知道,你师妹这种人物,惹的天妒,还是怎地,唉,或许这就是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吧!”
古墓派玉女功养生修炼正反要诀乃是十二少十二多:“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
行此十二少,养生之都契也。
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
而小龙女原剧情中犯的少些,就差点死了,今日犯的可是更多了,若无外力搭救,必死无疑!
李莫愁没听到别的,却捕捉到动情二字,眼露异光,说道:“你说他们师徒两已经有了私情?”
“话不可这么说。”风逸低声道:“你对于玉女心经一直念念不忘,可知这门武功的奥妙之处以及来历?”
李莫愁满心不是滋味,悻悻道:“我只知道这是祖师婆婆创的武功,奥妙之处我虽然不知道,但王重阳武功天下第一,他也不是我祖师婆婆的对手,自然不用说了!”
风逸摇头不语,他知道这古墓派的女子都对林朝英崇拜异常,殊不知林朝英纵然能赢王重阳,却未必能赢旁人,毕竟王重阳那番怜香惜玉之心不是谁都有的。
但这些也不用多说。
小龙女与杨过到了别的石室,
杨过朦胧中见室中似有桌椅之物,走向桌旁,取火折点燃桌上半截残烛。
“师父死了,将来我也会死。”小龙女强忍心中悲恸:“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人苦苦地活着,到底又为什么?”
杨过听到这话,想到两年中朝夕相处的情谊,登时胸中大恸,几乎淌下泪来,说道:“姑姑,我义父患有失心疯之症,发作起来,人事不知,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他……”
小龙女叹了口气,道:“过儿,我师父是你义父杀的也好,是自己死的也罢。
人终究是要死……”
说着全身骨节格格作响,似觉功劲内力正在离身而去。
杨过大骇,只叫:“你……姑姑,你怎么了?觉得怎样?”
小龙女见他脸上充满关切和怜爱之情,忽然心动:“反正我就要死了,他也要死了。咱们还分什么师徒姑侄?如他来抱我,我决不推开!”
杨过见她颤抖不止,似乎难以自制,越来越剧,心中焦虑万分,惊叫:“姑姑……”
小龙女颤声道:“我……我好冷……”
她一生在寒玉床上练功,原是至寒的底子,此时制力一去,犹如身堕万仞玄冰之中,奇冷彻骨,牙齿不住打战。
杨过急得只叫:“怎么办?”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师徒之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欲以自身的热气助她抗寒,只抱了一会,但觉小龙女身子越来越冷,渐渐自己也抵挡不住,绝望有如一把小刀,将杨过的心剜得千疮百孔。
小龙女颤声道:“过儿,我血行不足,无法运功,已经不成了……”
杨过听到她“血行不足”四字,也不待她说完,提起左手,看准了腕上筋脉,狠命咬落,登时鲜血迸出。他将伤口放在小龙女嘴边,鲜血便汩汩从她口中流入。
小龙女与杨过在古墓中相处日久,年岁日长,情愫早生,只是一个矜持冷淡,一个尊敬恭顺,即在言语中亦无丝毫越礼之处,然而练了《玉女心经》一切都变了。
盖因林朝英当年创建此经时,已占有石墓,王重阳不肯随来。
她枯居石墓,自创诡异武功,将一番无可奈何的相思之意,寄托于招式之中,想象自己遇到危难,爱侣王重阳竟能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来救,代为挡开敌人。
种种仿真,纯系自怜自惜,不过于无可奈何中聊以自慰,以寄相思之情而已。
那《玉女心经》的内功,旨在更增纵跃之能以及出招的快捷,劲力的增长却非玉女心经要旨所在。
所以要两人同练,一来若遇走火入魔斗困厄时可以互相救助,更要紧的是使得两人心灵相通,在危急之际有如一人。
林朝英和王重阳所以良缘难谐,主因便在互不了解,各人所思所念,每每与对方相左,难以心灵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