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逸心中得意,受了他一揖,毕竟当初被他打过,也给他跪过,这算扯平了,笑嘻嘻道:“大哥过奖了。”
丁典直起身子,奇道:“兄弟,你莫真的是个神仙,我自忖也不笨,但这神照功我练了八年多了,还未功德圆满,你怎就几天时间就练成此等神功?”
风逸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大哥,你也说了,神照功要心无杂念。你先前不是预防别人追杀,后来就是为情所困,所以进度缓慢,
而我没心没肺,没有你的诸般烦恼,或许正合了神功体任自然之意。”
过得良久,丁典悠悠道:“兄弟,你为人洒脱,人品贵重,假以时日,你必成一代宗师,在武林中千古留名!”
风逸笑笑道:“大哥再夸我,我得飘起来了。”凌霜华含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二人别顾着说话,该吃饭了。”
三人用过晚饭,风逸又道:“丁大哥,劳烦你将昔日梅大侠被三弟子所害的详细过程说上一说,让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风逸心有用意,但他却不知道梅念笙身亡的详细过程,这有所不便。
凌霜华奇道:“典哥,你没对风兄弟说过这事?”
丁典当年与凌霜华无话不谈,早就告诉了她这件事。
丁典道:“还没顾得上。”又看向风逸道:“你是想要将三人恶行揭示众前?”
风逸颔首道:“这三个老贼,弑杀恩师,毫无人伦,若只一拳打死,太过便宜了些。
必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才行!”
丁典点了点头,遂将当年自己目睹万震山等人杀害师父的勾当,娓娓道来。
听了丁典的叙述,风逸这才知道丁典当年只以为梅念笙传授给自己的只是一部神功秘籍,直到后来遇上凌霜华与凌退思,才知道这宝藏是梁元帝所留。
风逸惊道:“是大嫂告诉你的?”顾视凌霜华。
风逸虽然知道连城诀的大致剧情,细微处却不大清楚。
凌霜华缓缓道:“六朝时梁朝的梁武帝经侯景之乱而死,简文帝接位,又被侯景害死,湘东王萧绎接位于江陵,是为梁元帝。
梁元帝懦弱无能,性喜积聚财宝,在江陵做了三年皇帝,搜刮的金珠珍宝,不计其数。承圣三年,魏兵攻破江陵,杀了元帝。但他聚敛的财宝藏在何处,却无人得知。
魏兵元帅於谨为了查问这批珍宝,拷打杀掠了数千人,始终追查不到。
他怕知道珍宝所在的人日后偷偷发掘,将江陵百姓数万口尽数驱归长安。杀的杀,坑的坑,几乎没甚么活口幸存。几百年来,这秘密始终没揭破。时候长了,更加谁也不知道了。”
风逸一阵恍忽:“哦,这下我便知道了,你爹猜到这批宝藏就在江凌。所以……”
凌霜华颔首道:“是啊,我爹了多年功夫,翻查荆州府志,以及各种各样的古书旧录,断定梁元帝这批财宝,定是埋藏在江陵城外某地。
梁元帝性子残忍,想必是埋了宝物之后,将得知秘密的人尽数杀了,因此魏兵元帅不论如何的拷掠百姓,终究得不到丝毫线索。”
丁典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瞧了凌霜华一眼,却见她也望着自己,目光不胜凄然,浑身发抖,显然想起了当年两人因为这个秘密被“金波旬”毒倒之事。
当即说道:“遇上霜华之前,我只道梅老先生他们师徒之争,只因本门中的一部剑术诀谱,因此没想到须得严守隐秘,便在梅老先生墓前立了一块碑。
哪知有人便从这石碑的线索,追查石匠、船夫,查到这碑是我立的。
梅老先生既是我葬的,那他身上所怀的东西,十之八九是落入了我手中。
三个月后,就有人到我家里来了,我当时对来人据实以告,那人却要让我将经书给他看看。
梅老先生让我不可误传匪人,我自是不允交出,那人怏怏而去。过不了三天,半夜里便摸到我家里来,跟我动上了手,他肩头带了彩,这才知难而退。
风声一泄漏,来访的人越来越多。我实在应付不了,到得最后,连万震山也来了。
我在荆门老家待不下去,只有一走了之,隐姓埋名,直到关外牧场去干买卖牲口的勾当。
这么过得五六年,再也听不到甚么风声了,心中记挂着老家,便改了装,回到荆门来瞧瞧。哪知老屋早给人烧成了一片白地,幸好我也没甚么亲人,这么一来,反而干净。
后来我便在武昌遇到了霜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霜华轻叹一口气,流露怅然之色:“典哥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江湖上最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
风逸点了点头,想到丁典经历与遭遇,没来由地有一种栖惶和害怕,当即起身走出舱外。
丁典与凌霜华见他面色阴沉,也不好多问。
风逸缓步来到船头,负手望着宽阔的江面,衣袂被江风吹的瑟瑟作响。不禁叹了一口长气。
风逸到了现在,虽说经历过了惊险万状之事,但也称得上百事顺遂。
神照功练成了,无影神拳也练成了,普天下也难寻抗手,那还有甚么不够的呢?
可他还是感到一丝惶恐。
毕竟丁典一着不慎,就被逼的东躲西藏,自己武功虽然远胜昔日的丁典。
可原剧情中神照功大成的丁典,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却被“金波旬”给毒死了。
又安知没有如这“恶魔”一般厉害的毒药呢?
毒之一道,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而他以后的先知优势也会越来越少,风逸想到这里,颇有些泄气,在这连城世界,他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毒道大家学上一学啊!
那么,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个江湖。
风逸觉得自己得好好思考一番了。
强大的武功,毕竟不是金刚不坏的不死之躯啊!
……
这日船家说是米粮尽了,需要靠岸补给。丁典便说等晚上再靠岸。
到了晚上,还未靠近江岸,风逸与丁典远远就听见岸上一阵喧哗,忙掀开幄布查看。
就见江岸边停泊着两只大船,以及几艘捕鱼的小艇,岸上火把通明,人影绰绰。
忽听一个公鸭嗓子叫道:“妈拉巴子,风逸那小崽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能得丁典赏识。”
风逸座船离岸还有二十余丈远近,然而风逸与丁典皆是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楚。
风逸脸色阴沉,就听一个粗大嗓门叫道:“是啊,凌退思也是他妈得废物,竟然被风逸这毛小子摆了一道。要是我们洞庭帮拿住丁典三年之久,早将功诀弄到手了!
哼,他妈的,这次咱们兵分三路,看他丁典与风逸往哪里跑?”
只听那公鸭嗓子高叫道:“说的对,这丁典与风逸敢做不敢当,都是他奶奶的缩头乌龟。惹得老子四处找寻!
都打起精神,注意登岸船只,着重注意两男一女。”
丁典回过头来,问道:“兄弟,你和这些人认识?”
风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冷笑道:“龙沙帮与洞庭帮常年做对,与他们火拼过几次,带头的是两个堂主。”
丁典点了点头,也不在多问。
这种堂主,其实就是江湖毛贼,太多了。
风逸放下酒杯,说道:“丁大哥,你我就此别过吧。”
丁典皱眉道:“你要出去?”
风逸略一沉吟,道:“你与大嫂将要退出江湖,而我正要扬名江湖。
况且连城诀与神照功现身武林,必然引起轰动,你我都不现身,这就没完没了了。
只要我在江湖,一切江湖纷争都会放在我的身上,如此……”
丁典脸上露出动容之色,说道:“兄弟,你可知……”
风逸拿起酒壶,向丁典一敬道:“大哥,以后就不要操心江湖事了。
我若不死,必然威震天下!
若是死了,也是命数到了,不用多言!”
丁典也是利落汉子,知道人各有志,起身抱拳道:“兄弟,珍重!”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风逸起身,朝丁典与凌霜华抱拳一揖:“愿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告辞!”
凌霜华忽然娇声呼唤道:“兄弟,慢点。”
风逸扭头询问道:“大嫂还有什么吩咐?”
凌霜华:“我……”
丁典瞅着低垂粉颈,满脸忧虑的凌霜华道:“你是想说凌知府的事?”
风逸恍然大悟道:“大嫂放心,我没给凌知府喂毒药,那是假的!”
凌霜华欢然道:“那我就放心了!”
风逸心下暗叹:“你有父母之情,人家却无父女之义!”抱拳道:“江湖路远,珍重!”
凌霜华只觉舱内旋风疾起,门帘开阖之间,风逸身影消失,跟着便听到江边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呼。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