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启十六年深秋,瓦山落下一场秋雨,引发泥石流,继而山崩,世间最大的佛祖石像垮塌,烂柯寺被埋大半,千年古刹就此化作废墟,寺中僧人死伤惨重……
这是官方说法。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场几乎让烂柯寺覆灭的灾害与自然无关,而是佛宗试图镇压冥王之女,只不过遗憾的是岐山大师跟他的弟子选择了站在对立面。
同样选择的还有书院。
总之,这一役后,歧山大师圆寂,悬空寺戒律院首坐死亡,佛宗行走七念重伤,剑阁程子清本命剑废,烂柯寺僧人与各修行宗派代表死伤惨重……
书院方面,境界提升速度奇快、已经渐渐被视作书院将来的入世弟子宁缺,随着冥王之女还有那辆黑色马车消失无踪。
同时属于书院跟佛宗的妖僧清欢生死不知,虽然无论是道门,佛宗还是书院,都默契的没有提他,但有心人都在暗地里寻找着清欢的下落。
在世人眼中,清欢还是那个被柳白一剑废了修为的妖僧,但在顶尖那撮人眼中,清欢已经成了足以影响各方势力平衡的存在。
这样的人若是连生死都无法确认,那就太不像话了!
……
书院后山,一座四面漏风的茅屋,屋顶铺的茅草如金似玉,金碧辉煌,这样珍贵的茅草铺在这样捡漏的屋顶,实在让人感觉到暴殄天物。
就在这样的茅草屋内,夫子正在赏菊吃蟹饮黄酒。
书院后山没有菊,夫子赏的菊远在长安城南的某处山野间,但这不妨碍夫子欣赏。
昊天的一切规则都无法限制束缚他,何况区区的空间距离?
“棋盘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其间的时间流速受主持棋盘之人控制,如果棋盘毁了,宁缺跟桑桑自然也就随之灭亡。”
夫子拎起微温的小酒壶,凑到唇边啜了一口,啪嗒了两声,说道:“不过我不认为有谁能毁掉棋盘,要知道那可是佛陀留给悬空寺和尚的保命的东西。
那么关键就在于,棋盘内的时间流速,小岐山死了,没了他的主持,他们两个在棋盘里待得时间应该不长,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一双白净的手伸到夫子面前,扯下了一根蟹腿,放在嘴里一嚼,咬碎了蟹壳后低头剥着蟹肉。
光秃秃的脑门铮亮,清欢吃着蟹肉,道:“问题是,那棋盘也落入了棋盘世界,陷入了循环之中。”
君陌跪坐在夫子身旁,正在用一套极复杂的工具,替夫子解蟹剔肉,闻言说道:“那岂不是死循环了?”
夫子摇头说道:“既然是循环,自然生生不息,哪里会是死劫,棋盘自身便会将这劫数破掉,只不知岐山定的时间是多少。”
清欢吃完蟹腿,又把手伸向了君陌解出来的盘中蟹肉,被夫子一巴掌打开,道:“你这小和尚,成天在我这混吃混喝,像话吗?”
清欢委屈的道:“我现在没地去了,不得来您这,让您养着?”
君陌好奇道:“师弟为何不在烂柯寺现身?”
清欢摇头,道:“我跟烂柯寺的因缘,只在岐山大师,如今没了岐山大师,我跟烂柯寺自然也没了因缘。”
夫子捋着胡须,道:“为何不回你自己家去?”
清欢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夫子是知道清欢来历的,或者说,其实不少有心人都知道清欢的真正来历。
他来自月轮国清净寺,从未叫过岐山大师“师傅”二字,岐山大师也从未明确收他为徒,他真正的师傅叫观莲。
自从小时候被观莲送到岐山大师座前,清欢再没回去过,所以很多人默认清欢已经忘了清净寺,忘了观莲。
这也是清净寺一直没被打扰的原因。
清欢不想破坏这份清净。
君陌说道:“西陵神殿定于三日后诏告天下,诏书已经送了过来,里面写明了桑桑是冥王之女,诏谕世间昊天信徒追捕缉杀,还出了画像,不过诏书里没有提到书院,也没有提到小师弟……
还有大师兄,一直在找……”
说话间,清欢跟夫子同时抬头,向北方看去。
在极北荒原,两人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突然出现,带着狂暴的气势冲刺着。
清欢收回目光,问道:“夫子,您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