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炕上。
“哥,起床啦!”
“让你哥多睡会儿,他昨天刚回来。”
方言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麻利地穿上长袖海魂衫,踩着片儿懒,走出房间。
就见坐在餐桌上的方燕,一身白衬衣和蓝裤,梳着马尾辫,外套搁在边上。
“赶紧洗脸吃饭。”
方红扎着麻花辫,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背带裤,伸手翻下日历的一页,最新一页的日期定格在10月30日,正是文代会开幕式的日子。
方言羡慕地想着陆遥、贾平洼他们参会的画面,从门边端起脸盆,漫不经心地走出门。
大杂院用的水,都是从公用的自来水龙头接的水,一般都会在四周垒出个水泥池子。
早晚刷牙洗脸、平时洗衣服做饭用水都到水池子来接,一家挨着一家等着接水,有时候能排出一个长龙,所以家家都备了个水缸。
以前,自己跟方援军轮流挑水。
但好在后来院子里通了水管子,从此以后就再也从没有到街上的公用水池子挑过水。
刚站在水槽子,背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岩子!!”
刘建军和苏雅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看到两個发小,方言的心情五味杂陈,特别是苏雅,既是青梅,也是自己第一个心动的女孩,当然,刘建军一样喜欢苏雅。
上辈子,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没少争风吃醋,相互给对方挖坑,自己要下乡插队的时候,刘建军没少偷着乐。
表面哥们,背地情敌,甚至为了她,大打出手,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结果,苏雅也没有在他们之间二选一。
一门心思地考大学,和刘建军不一样,77年恢复高考到现在,他是考了三年,落榜了三年,心气太高,志愿填的都是名校。
可惜,没这个能力!
而苏雅是前2年没参加,苏家欠着外债,就指着她挣工资还钱,如果上大学,虽然免学费,有补贴,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断了。
于是,一直到还清了外债,攒了笔钱,苏雅才开始高考,今年的高考是她的第一次。
分数只够上保底的燕京师范学院。
没去上学,选择复读。
第二年,跟刘建军都考上了燕京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不同的高中当老师,刘建军是数学老师,苏雅是英语老师。
而当时的自己,一事无成。
只是个混日子的挂面厂工人,属于“落后没出息的坏榜样”,所以面对苏雅的时候,非常自卑,特别是刘建军使坏,把自己靠姐姐走后门的事捅了出来,在胡同里传得沸沸扬扬。
自己就更没有脸追求苏雅。
但也因祸得福,一气之下辞职下海,没想到搭上了时代的风口,竟然直接起飞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建军眼闪过一丝忌惮,稍纵即逝。
“就昨天晚上。”
方言捕捉到了,但装作没看到。
“怪不得,我说你们家昨天怎么闹出那么大动静,我妈还以为你们家来了什么亲戚。”
苏雅投去审视的目光。
“你也是,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忒见外了,就算你不告诉我,总该告诉苏雅吧。”
刘建军阴阳怪气,“还是不是朋友啦!”
tmd,伱小子又给我挖坑!
方言面色不改,“别说你们,连我妈、我姐,我都没告诉,我这趟不是回城,有事要办才回来,办完了还得回陕北呢。”
“不是,怎么还得回去啊。”
刘建军嘴角上扬,下一秒赶紧向下扯。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苏雅不免关心。
“我也说不准。”
方言耸了耸肩,往牙刷挤上牙膏。
三人叙了会旧,突然院子里响起方红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走了,小雅,上班了。”
“诶,红姐!”
“方言,我也该走了,我得去补习班。”
“妈,哥,我上学去了啊!”
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整个院子里顿时空荡荡的,就剩方言一个人刷牙。
“咕噜,咕噜。”
漱完口,洗把脸,提着脸盆回到屋里。
桌上,摆着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咸菜和一碗玉米糊,这样的早餐,那是相当奢侈!
“喝口水,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