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我们看看三班的稳定前五、一中魅魔正在干嘛——噢，在即将毕业的时刻，看上去最冷漠的人 8 原来是最心系学校和同学的一位，真是感天动地……” 大都简短两三句话。韩之璟这手机是最新版本的，视频风格一看就是抓到谁是谁，高一生们相对青涩，被这么认真一拍总归有点不自在，更别说韩之璟手执镜头压根不稳，好几个人都不在镜头中心。有一个最歪的，身体侧边都快贴 镜头外了，穿着白色背心和灰蓝色校服长裤， 外套挂在手臂里，脸上汗涔涔的，透着运动后的红晕，直愣愣盯着镜头，气喘吁吁地给了最短的祝福，拢共八个字。 “你这拍的都是什么，一塌糊涂。” 他自己也有个小相机，梁骞周去年生日送他的。但是拍拍比赛画面，再拍拍人文风景，内存满了，懒得带来。 梁弋周问韩之璟。 随着一阵不稳定的画面抖动，相机转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等会儿大课间，刚好。” “哟，梁弋周！拍啥呢我看看？” “梁弋周，她帮你整理的那份资料可以给我看看吗？” “没有。” “……你应该有吧？”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崔钰那人搜刮资料整合资源的能力吗？ 画面里不见人，只有梁弋周的声音轻飘飘甩过去。 “又来？！你俩搁这儿拍电影呢！” “行了，不浪费你时间说这些套话。聊聊别的……你们自己的愿望。” 周茉怔了几秒：“我的？” “哈喇子收收。” “借你吉言，走了啊！” 镜头一转，有人腰上系着校服外套，正慢悠悠往下走。 采访者吹了个很长的口哨。 画面里，崔钰正拉下手臂上的防晒袖套，看到镜头一直跟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拍过了吗？愿望就是你们都好好考，多考点北大清华出来，你们留下传说，我手里的存货可以涨价。” 采访者非常不满意。 崔钰下楼很快，三步并作两步消化着阶梯，最后四格直接飞身跳出去，像张蓄满力的弓瞬间舒展开来，修长有力的足踝稳稳支撑她落地。 想了几秒，既然是愿望，又补充道。 说这话时，午后亮烈的光直晒进教学楼，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光影，在崔钰身后，教学楼外的槐树茂盛巨大，被初夏的微风吹得轻轻摇晃。 被压着背过的诗句像水一样漫上来，字飘在空中。昨天他午睡时刚背了首李群玉的。那诗人说，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而他发愣的这一秒，只在她的眸中暂住。等待再见，已是结束的无尽夏，抓不住的风里风。 盛开的槐树与夏日绿意被留在相框内，挂在店铺照片墙的一角。 现在十一月底了，正逢周末，上海的冬天寒意已至。凌遥特地从盛颐所在的 cbd 区赶来，进了挂着 zgl 牌子的小店，被暖意包裹住才长舒一口气。 “崔老板，今天就你一个人看店啊？” 崔钰笑吟吟点头：“好的。肯定不至于死啦。但冰的风味会好点儿，热的可能会偏甜点儿。” 崔钰做着饮料，头也没空抬，抱歉道：“是的，上周线上断货了，线下调货去补，新一批还没出。” 崔钰挑起一边眉头，笑意从眼角溢出来，开起了玩笑：“你们老板长什么样来着。” 凌遥先比了个直冲两米的高度，又竖起眉毛，做出横眉冷对的凶悍表情来，把崔钰逗得直不起腰，她一看上司风评被害，赶紧又找补了两句：“但是挺好看，是帅的。” 崔钰把盛着热可可的杯子推过去，转身清理手的时候，昂起下巴冲风景照片墙微抬了抬：“那儿有张他贡献的他母校的照片。” 凌遥说出口才注意到什么，换了种惊呼法：“这么熟？！” 凌遥高高兴兴地接过，刚放进嘴里，就接起了一通工作电话，皱起脸，奈何她还在实习期，只有听令的份：“现在？好好，我知道了——” 崔钰冲她挥挥手，凌遥冲到门口，才想起来回头比了个大拇指：“好吃的！申请批量！以后争取上市，我给你做 ipo！” 崔钰笑倒在柜台上，自己又掰了块巧克力扔进嘴里，细细感受酸味平衡感，在纸上随笔记录着。 叮铃—— 崔钰习惯性直起腰：“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 老同学？崔钰咂摸了下，这称呼还真挺有意思。方攸然当年在首都上大学，最讨厌别人提他的家乡，更不想被人家介绍时说跟那个陇城帅哥一个地方的，讨厌的是陇城还是帅哥，或者两者皆有，估计他自己也说不清。 崔钰指了指对面的木质架子。 方攸然坐到吧台椅子上，看了眼她左臂，明显是刚恢复不久样子，抬起来都稍显费劲。 崔钰指了指，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崔钰：“慢用。” 崔钰长吐出一口气，转头看他，客气问道：“有事吗？请简短一点说。” 崔钰揉了揉眼睛：“不好听就别说。我忙一天了，你忍不住倾诉欲，可以多说给你的客户们听。” 方攸然说着，又冒出忍不住为她惋惜的语气：“但那时候，可能你已经错过很多了。你想再进圈子，已经没有贵人会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