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弋周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看她。 一个坐前排一个坐后排。 好几分钟后，安静的车内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 “崔钰还挺喜欢你的。” “是啊，因为我聪明漂亮又可爱嘛。” “梁总你没眼光。” 他随便找了个安全的话题，开了点车窗，看向黑夜中快速闪过的街景。 徐南薇这性格是富养出来的明媚小孩，一路顺风顺水惯了，说话也不多掩饰什么。 梁弋周不太理解。 徐南薇轻耸了下肩膀。 梁弋周说。 听出来对方的态度，徐南薇直接吐槽：“你的本来性格就是这样吗？冷淡又难搞。” 梁弋周说到一半，脑海里一根弦突然接起来，闪电般地直达中枢。他忽然扭头看向徐南薇：“你说你老家是哪？” “具体呢？” 徐南薇忧伤地叹了口气。 “没事。”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钝痛，也不知是在替谁痛。 徐南薇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家族群笑起来：“你看，我爸我妈现在还在追着我要定位，烦死了。” 这是通往老家路的第一道关卡。 她不确定。 刚才梁弋周出去后，被吵醒的林祺听见动静出来，见梁弋周不在，看她正在找地方塞银行卡，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干脆坐着跟她聊了会儿天。 林祺叹了口气，最终决定把这个脓包挑破：“是不是小陶那个孩子给你留下的阴影太——” 半小时前，崔钰还斩钉截铁。 “不是。” “林哥，不是钱的问题。” 林祺在她肩上拍了拍：“别太钻牛角尖。我先睡了。你俩还是年轻，我熬不住咯。” 崔钰收回思绪，望向窗外，山坡两边的野牡丹和狼牙花开得到处都是。夜色中，一排排树木飞速闪过，秋风把轻盈的草叶卷过，推向更远的原野。 梁弋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明明很不安，但架不住音色好听，听着低沉悦耳。 “没，回老家一趟。” 上龙堡村在山脚下，从成江镇一直往东二十五里，在村口，看见两层只铺了三分之一青瓦的木架危房就到了。 “我就是说上学没啥用，那课本上还画，星星是金的，骗子。” 他从危房前快步走过，身后跟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两只鞋颜色不同，紧赶慢赶才赶得上前面人的步伐。 “姓罗的要是骗我，下个月去把他家一把火烧完算逑。” “上次洗车钱还少算我，x 的。罗一强嘴真硬。” 俩人各说各的，谁也不听谁讲话，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这山十年百年都不会有变化，可山脚下的人一天天、一年年的变。 - 但陶映野脑子活泛，六岁就知道家里没米可以在崔钰家米缸里偷挖点。 至于崔钰后来怎么跟他混在一起，她的记忆也模糊了，大概是村子里人也不多，调皮到抱团的小孩儿不少，她下意识跟着比她高点的人混，全为自保。 后来崔钰不干了。她想去更好的长乐初中读书，她也劝陶映野，陶奶奶的积蓄不多，他的教育基金攒的很不容易，他要珍惜。 陶映野那天很生气，把她推倒跑了。 陶映野是个很矛盾的人。就像他的长相一样，小时候单眼皮，长大了变成内双，颧骨高鼻骨直，长相透着股说不出的柔和狠戾，直到后来，十几岁的人成熟了、拔高了，棱角才显现出来。 课本上说自私、贪财都是不好的品德。但很多时候，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是无法像试卷分数一样论算品格的。尤其是在他们这儿。 其中有个人是村里的瘸子，后崔钰想着要不原价给算了，被陶映野一口回绝了。 大她一岁的陶映野比她懂得多多了，因为社会是最好的老师。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种不远不近的稳固，直到崔钰有天跟他无意间提到，最近认识了个人，或许可以当她的打手，替她要那些要不回来的钱。 见梁弋周第一面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