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崔钰拉开窗帘，见到陇城的夏秋交接，是从树叶的一点鲜绿初褪开始有了端倪。老小区就这一点好，树叶枝桠都恨不能伸进她的卧室，春夏秋冬都先行打过招呼。 “哎哟……不得了……人中龙凤……买菜……讲价！你认识……我是儿子啊……” 崔钰回头看了眼，一米五的床上还睡着四仰八叉的周茉，人已经有转醒的迹象。她把窗户关上：“醒了？” “张婶最近激动什么呢，比我听见我前领导停职了还高兴。” 崔钰淡淡揭过这个话题，坐到儿童粉色梳妆桌前——从她十四岁住进来后就没换过的物件，她很喜欢保留旧的一切。 “切，” “因为林哥退伍了，他们应该挺久没见的。” 林祺曾是跟梁骞周关系最好的战友，梁骞周很多遗物都是林祺帮着整理出来的。 周茉小声说了句抱歉，走过去蹲下来，示意崔钰用掌心蹭蹭她头顶，眯着眼睛像只娇艳的小猫，崔钰无奈地笑了下，揉了揉她头顶：“快去洗漱吧，饭都凉了。中午想吃什么跟我说。” 周茉只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要抖两抖，又顺便控诉起历史罪责。 周茉愤愤道：“阴险！狡诈！” 崔爱国出发去了活动室，佟郦最近住在金城，跟陆蕴见了两次面，深入聊了聊案子，现在原馨又回到她手里暂为代管了。 门铃响了，她估摸着是施兰霞聊完上来了，小跑两步去开门。 满嘴泡沫的周茉忽然在身后叫住她，趁着崔钰还没开门，犹豫着问道：“你回来以后，有见过陶……那家人吗？” 说完，她转身去开门。 从绝口不提、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这两点来看，他们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嗨。” “好久不见，不欢迎我吗？” 周茉从崔钰身后冒出来，见鬼一样打量着面前戴着眼镜的卢缈：“你……从非洲荣誉归来了，怎么还这么白？” 卢缈有种动漫里眼镜会反光的女学生会长感，说话轻柔但也不留情面，跟崔钰是中学同学，同级不同班，跟周茉自然也认识，两人见面斗嘴已经成了常态。 崔钰太阳穴跳着疼，赶紧给卢缈腾出位置：“要吃早餐快吃。” 周茉吃着干油馓，小脸拉得老长。 卢缈理了理衣领，优雅地挺直腰杆。 崔钰点点头，喝下豆浆。 给原馨换上集粉紫柠檬黄为一身的先进搭配，扎好新的牛角小辫，崔钰感觉到餐桌上的视线，转头蹙眉：“干嘛？” 周茉面色严肃地把 ipad 举起来，打开陇万家论坛最热帖子，往下滑了几张图。 或者说，山脉让一切更不像偷拍，简直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金瓶梅”的最佳诠释。 周茉痛心疾首。 崔钰：“他们俩是一个赛道吗？” “今天有跑步比赛啊，红色代表运气。黄色代表勇气。粉色她喜欢。” “你喜欢吗？” “那就行了。” “行了，你俩先吃，别打架，卢缈吃完没事就回家吧，你家离我都没一公里吧？” 送完原馨，崔钰随便刷了刷本地论坛，看了看四周没人，刚要点开 hot 那栏，忽然被最新发帖的标题吸引去目光。 点开帖子，大篇控诉加林祺的个人信息都被编辑进了主页， 崔钰神色一沉，也顾不上回去开车了，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目的地。 “谢谢。” 越靠近越能听清里面嘈杂吵闹的声音，崔钰反倒松了口气。 但是一踏进去，崔钰不由得皱眉，她根本看不清林祺的身影，被五六个男人围成一团，桌椅板凳翻了一地，用一片狼藉来说不为 最右边还留了个小圆桌，俞子霖正翘着二郎腿作壁上观，看到崔钰来了，唇边笑容更深。 崔钰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却被俞子霖一把扣住手腕往回狠狠一拉：“跟你说话呢你他妈没听到？被梁弋周干聋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老子还是自己放的虫子？” “对，磕头，人家保这胎多难知道吗？” “败类，真是丢陇城人的脸！” 记忆中，一辆军用吉普的灯亮在那里。 ——以后休假了祺哥替我教你，肯定快多了，他以后是要开武馆的。至于我嘛，等我退了，我这么好的技术，就好好看看咱祖国的山河，再选个地方开餐厅，那个叫什么来着？私厨，对，你们俩有空就来给我打下手，老林你说呢？ 不用看着这些。 那是梁骞周留给他的礼物。 钱骏园一肘顶在林祺脸上，把人踹出去一米远，声色俱厉：“你他妈乖乖待着，老子认识的人不让你赔到倾家荡产我不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