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钦陵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趋山,赤红的目光透着几分期望。
“就在前面!”论钦陵一面策马狂奔,一面嘶吼:“所有人都冲上山去,不管身后的敌人,留得性命,为弟兄们报仇。”
论钦陵瞧着远处的山体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但就在这时,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却见趋山附近驻扎着一支军队……
两股将近五千人的军队正自西北、东北方向,以疏散队形迅速靠拢过来!
期望的心,随之从九天之上笔直地摔落……
远处的旌旗写着“程”、“黑齿”字样。
论钦陵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唐军,看着身后若恶鬼一样的席君买,握刀之手微微颤抖,随即喉间血迸射……
仰面倒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中看着的是蔚蓝的天……
这是高原的苍穹!
眼神渐渐失调,脑中却出现了另外一副画面。
雄鹰翱翔,一個英武的青年在山谷草原上飞奔。
幼小的自己勉力才能跟在他的身后……
但怎么也追不上,直至对方停了下来。
“钦陵,无法尽兴吧!我也一样,高原上的草场太小,赞普以后带你去青海,去黄河九曲跑马……”
画面随即一转,英武的青年失去了风采,倒在了病榻之上。
那一年他才三十三……
“大论,吐蕃托付你了……”
……
“钦陵,赞普食言了……”
“赞普,钦陵会骑着你送的马,在青海草原上驰骋……”
赞普……
钦陵,也食言了。
随着眼睛的闭上,吐蕃军神陨落。
——
长安,兵部。
陈青兕看着前线传来的捷报,看着捷报中论钦陵的陨落,一时间竟是五味杂陈。
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论钦陵真的死了?
那位大唐名将收割机,那位大唐的苦主,凭借一己之力,压下巅峰时的强唐的吐蕃名将真的死了?
有些兴奋,又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样厉害的对手,竟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上,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
如果此番无法将论钦陵除去,苏定方也不可避免的寿终正寝,下一次吐蕃的复来,他打算亲自请命统兵去战。
而且早已拟定了战略方针……
可惜了,无用武之地。
陈青兕带着几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陈青兕收拾了心情,将自己手上的捷报略作整理,进宫面圣去了。
陈青兕本就有直达天听的特权,现在又是战时,更是一切从简。
他很轻易的就见到了李治。
李治看着手中的捷报,喜上眉梢,笑道:“区区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这些年,他没少让吐蕃折腾,现在大获全胜,迫使论钦陵自裁,心中那股郁结之气立消。
“陈爱卿身在长安,却能决胜千里,张子房不外如是。朕得爱卿,更甚高祖得子房也!”
李治反复看着手中捷报,心情大好。
陈青兕却不敢居功,忙道:“陛下,臣只是设了一个局,真正下棋之人是苏邢公。若非苏邢公因时制宜,调度有方,未必有今日之胜。”
陈青兕是知兵之人,知道此番苏定方与论钦陵算得上是巅峰对决。
苏定方对大局的布控,对于战局的理解,论钦陵身处险地的绝地反击,不可谓不精彩。
如果不是苏定方,看透局势,随机应变,唐军反而会陷入危局。
如果不是论钦陵,见缝插针,洞察先机,吐蕃必定全军覆没。
两人都展现出了超凡的军事水准……
只是看手上的战报,陈青兕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李治不以为意道:“苏邢公自是功不可没,爱卿也不用自谦。近说定谋布算,远论对吐蕃威胁的洞察,那样少的卿?若非卿,朕还真不知眼皮下竟藏着饿虎。”
李治不懂军事,却也看得出好赖。
吐蕃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李治身为皇帝,如何不知?
这还是在有陈青兕提醒,有他的“吐蕃论”这份比之过秦论更甚十倍的战略论文存在的情况下的结果。
如果没有陈青兕,他们疏于对吐蕃的打压,任由他在眼皮子下发展壮大,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李治不知为何有一种错觉,若无陈青兕,吐蕃将会成为他的心腹之患。
陈青兕并不居功,他的功劳已经够多了,低调才是王道,很自然的扯开了话题道:“陛下,此战过后,吐蕃损失惨重。尤其对噶尔氏的影响,此次大败,足以动摇噶尔氏的根基。如无意外,吐蕃将会大乱,不在成为威胁。朝廷可以全心全意的将心思放在西域上……”
李治说道:“爱卿莫要忘记了,我们还有一手妙棋?”
陈青兕故作茫然,随即大悟:“陛下说的是赤玛伦?”
李治道:“自然是她,此女虽是妇人,却不让须眉。在京这些年,一直于弘文馆苦学。其颇有手段,可由其联络没庐氏,一起反对噶尔氏,让吐蕃彻底乱起来。”
“朕现在无暇顾及吐蕃,待朕收拾了大食国,回头再收拾他……”
李治现在有些飘,意气风发。
之前他一直以父亲李世民为榜样,觉得后人提起他李治,不用天可汗李世民的儿子足矣!
现在他觉得可以倒反天罡,挑战一下自己父亲的地位。
李世民是谁?
李治的爹!
这感觉,也挺不错。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