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慕椿忽然叫了一声,笑意如同阳光下绽放的花朵,那只风筝,那袭春衫,那淡绿的青槐,与那道粉墙一齐,勾勒出一晌春光无限好。苏郁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不动,听见了便应道:“我在呢。”“接着我。”慕椿说罢,便松了扶着树枝的手,院墙上,淡紫的春衫轻轻一摇,如一朵飘在风中的朝颜似的落了下去。院内一阵惊呼,沅依回过神来,惊愕地跑出了宫门,却突然愣怔在宫门外。苏郁抱着慕椿,觉得怀里这人轻飘飘的,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怀,让她忍不住抱得更紧了些。“原来是要跳到我怀里啊……”她道,“这可是自投罗网了。”沅依缓缓走了过去,慕椿这才从苏郁怀里下来,将那风筝递给了她。沅依接了过去,目光盈盈,似乎欲言又止。苏郁道:“是为了个风筝?”沅依道:“风筝挂在树上了,是皇后……娘娘,帮沅儿拿下来的。”她原以为苏郁会说什么,或是叫慕椿下次不要登高,然而苏郁却只是轻笑道,“拿下来就好,风还在,去玩吧。”沅依那双圆圆的杏眸,轻轻弯了弯,笑道:“好!”二人走回凤仪宫中,小宫女将慕椿的衣裳递了过来,苏郁接过,替慕椿穿上,又将她裙衫放下,细细地捋放平整。那些小宫女皆是十几岁地少女,虽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却还是会为这天人似的两个女子脸红起来。很多年后,当这时的少女已出脱为昭皇之后又一代的年轻女帝时,苏沅依再度经过凤仪宫前,又望到了墙外的青槐,以及槐树下如紫雾般的山茶花,那样旖旎的风光,让她一眼望去,便想到了很多年前,这个姹紫嫣红的春日。很快,这些孩子又再次投入到放风筝的喜悦之中,仿佛天地之间到处皆是有趣的事情,任何的烦难都是一时的,很快便消散了。苏郁便与慕椿远远地看着,因为美好是平等的,纵然只是远远地望着,也仿佛早已置身其中般。“去哪里了,今日这样晚才回来。”“玉宸殿到了育种的时候,我去瞧了瞧谷种。”大周历代帝王都要举行亲耕礼,而皇后便还有亲蚕礼,“日后你还要亲自养蚕缫丝,怕不怕虫?嗯?”苏郁坏笑道,“要不要我陪在身边,等你怕得跳起来的时候一把接住你?”慕椿皱了皱眉,心道我会怕什么,这人真是油嘴滑舌,又不知从哪学来的这些话。苏郁又道:“我在玉宸殿给你留了一块地,打算在那儿种点花 ”“玉宸殿的良田哪能拿来种花?”慕椿还是精通大周的礼仪的,那块田是皇帝用来对天下人昭示自己重农桑五谷的决心的,要是种出一片花来成什么体统。“那有何不可?”苏郁道,“给天下人看的,自然得好好重。”她握着慕椿的手,“我让花房育了新苗,就种山茶花。等到苗育好了,就移栽到院子里,日日看着。”“山茶……”慕椿目光动容,唇角轻轻上挑了下,便再没什么异议了,苏郁总是这样轻易地就拿捏住了她的心思。尚服局的女官端着布料针线走了进来,向二人问了安,苏郁问:“这是什么?”那女官笑道:“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要为皇上绣的矜带布料,臣将娘娘挑选的几块料子送了过来。”二人进了屋,因大婚那日二人皆要着吉服,苏郁的吉服为大红色,慕椿便择了一块石青色的料子来压。苏郁一直跟着看,待那女官走了,方问道:“这可是要在上面绣龙凤的,我不大记得你会绣东西啊……”慕椿叹了口气:“我问过了,我只要绣眼睛就行。”“画龙点睛,果然皇后殿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妙啊。”苏郁道,“绣好了,我日日都系着。”然而这东西根本不是那么好绣的。当礼部的官员敲定了礼仪章程,内廷的官员预备好了所有的器物,玉樽使团的骆驼都到了长安城门外,一切都是那样的欣欣向荣时,凤仪宫中……“痛……”慕椿抿去指腹上的血滴,终于忍无可忍道:“我一定要绣一只眼睛吗?能不能只负责系上?”阿芍替她又端了副烛台来,难为情道:“是两只眼睛,龙一只凤一只。”她跪坐在慕椿身旁,“奴婢原以为殿下是无所不能的,怎么难为成这个样子?”慕椿扶着额头叹息:“傻阿芍,哪有人什么都会。”她心想,就连苏郁,也只怕是不会的。阿芍道:“可惜此物奴婢是帮不了忙了。”慕椿道:“算了,夜深了,你先去忙吧。”沅依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瞧阿芍在纱橱下做针线做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走进主殿的内室,瞧慕椿正坐在灯下。她走了进去,低声道:“娘娘。”慕椿抬眸:“沅沅?”自从那日慕椿为她将风筝娶下来之后,沅依对慕椿地称呼便从皇后或殿下变成了一句娘娘。沅依放下食盒,轻轻取出里头一盏酥山,那堆纱似的冰上淋着樱桃汁,颜色通透好看。她道:“娘娘……尝一尝。”慕椿目光清亮,脑中却忽然想起了翠翠的模样,低声道:“翠翠……”“赵姐姐不会知道的。”沅依道,“我想,只吃一盏,应当不妨事的吧。要是娘娘闹了胃痛,母皇知道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