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日珠朗低着头,踌躇良久,只得艰难地应道:“好。”赵翊带走了哈日珠朗与颖真,到北方的草原投奔了狼蚩汗赫连扆。至于他们能否在纷争不断,自相残杀的草原诸部活下去,那个继承了别勒阖血脉的孩子又究竟能否成为他们复仇的工具……这些事情,已不值得在意了。土地上的故事在周而复始地上演,终我们的一生,只要与爱相守,余下的事情,便再不值得挂念了。唯一可以证明的是,那春水河畔的神女瑟觅发下的恶毒诅咒并没有应验,篾兀真黄金家族一脉留下了玺暮,也留下了别勒阖。无论是善是恶,生命总有活下去的机会和理由。所以这世上根本没有诅咒,那些无法逃脱的,从来不是诅咒,而是自己的心魔。有的人一辈子都因为无法战胜对心魔的恐惧而扭曲。而那个战胜了自己心魔的人,早已在盛大的婚礼上,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仲夏的夜里,围绕着篝火跳起舞来的少年少女歌唱着柔软而缠绵的歌谣,簇拥着一位蓝裙的美人缓缓走向她的爱人。玉樽的婚服裙摆只到脚踝,露出踩着蓝布鞋的双脚,她没有穿袜,光洁的脚踝上润着莹洁的色泽。颈上戴着一圈又一圈的银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铃音。玺暮作为她唯一的亲人,自然承担起了牵着慕椿的手送到苏郁怀里的任务。只见苏郁穿着玉樽的白袍,发也不似从前一样高束,而是半扎着,在额上绑了一条与慕椿一模一样的流苏发带。所以当慕椿被她抱到怀里时,两个人的发也被风吹到一起,苏郁低头道:“这算结发吗?”慕椿垂眸道:“阿郁,我……”苏郁笑道:“真好看,我的宝贝。”玺暮在一旁看着,巫师走上前,摇晃着手中的神鼓,在二人头顶绕了三圈,低声道:“长生天保佑,请跪下。”慕椿抚胸,单膝跪在地上,她忽然想起苏郁是皇帝,跪在这里只怕不妥,刚欲开口,苏郁却也已敛袍单膝跪在她身旁。巫师摘下了她们的抹额,将花冠戴在她们的头上,随后对苏郁道:“请牵起她的手。”苏郁听完了慕椿的转述,笑着握住了慕椿的手,这才发觉她手凉得很。她偏着头看向慕椿,后者却很虔诚地闭着眼,火光在她眼下打出一片跳跃的光亮,鼻尖细腻的皮肤上挂着细细的汗珠。原来怕这个……苏郁心中暗想,原以为是什么都不怕的小狐狸,居然会慌张成这样,手也凉了,鼻尖还冒汗了。巫师的祝祷结束了,玺暮亲自端来两碗酒,苏郁刚想伸手接,便听玺暮笑道:“这酒啊,得新娘子喂给皇上才行。”慕椿已将酒碗捧到了她唇边,苏郁低头饮下,她刚一碰唇,忽然皱了皱眉,可又不能不喝,只好乖乖喝了下去。轮到苏郁喂慕椿酒时,她凑近一闻,果然与自己那碗不一样,待慕椿喝完,她瞧见慕椿抿着唇角一笑,便知道这小东西又在做坏事。酒喝完了,这婚便算结成了,没有任何繁复的典礼与仪式,只要有人见证,有人祝福,两个人真心相爱,便可长久。周遭是响亮的掌声与欢呼,喝醉了的白芨扑在紫苒怀里嚎啕大哭:“我们成亲的时候也要!”紫苒暗想,也不知先前是谁嫌弃草率。酒香与肉香,花香与粉香,交织在鼓声与歌声里,飘荡在少年少女翩翩起舞时飞扬的衣裙间,长者与尊者则交杯置盏,孩童则不知疲惫地追逐着,每个人的脸上皆是笑意,被篝火的红光映得热闹非凡。苏郁和慕椿仿佛置身于热闹之外,像在注视一幅画卷般安静。苏郁从袖中取出那条链子,跪在地上为慕椿再次系了上去,这是她曾经失去的,又再度拥有的,所以倍加珍视。慕椿低头凝视着脚腕上的宝石链子,眸光轻晃,如掬了一捧清水似的透亮,她扶起苏郁,低声对她道:“你想不想,看我跳舞?”“你还会跳舞?”苏郁笑道,“好啊,跳给我看。”慕椿浅浅一笑,忽然松开她的手,提着裙角转了一圈,身上的银铃随之晃动。“跳完了……”慕椿坏笑道,“剩下的不给他们看。”苏郁上前道:“那给谁看?”慕椿贴在她怀里,戳了戳她的下颌。“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怎么又给我喝那种东西?”苏郁道,“你自己的就是酒。”“酒根本比不上我的奶茶。”慕椿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苏郁扶着她的下颌:“知道什么?”慕椿踮起脚,苏郁俯下身,听她在耳边低声道:“那是煮给……煮给……大坏蛋喝的!”苏郁眉头一跳,慕椿已一把推开她,拎着裙子跑到了玺暮身后。苏郁随即追了上去,誓不罢休。这个问题,大约苏郁要花很久很久才能知道了,在不知道真相前,慕椿也大约会因为使坏,而被收拾得很惨很惨了。不过嘛,一辈子还长,总会知道的。知道彼此的心意与爱意,然后圆满的,再圆满的,一起走完这一辈子。————————————————————那一年的秋日,玉樽的玺暮女王灭了西部汗国丹辽,在哈兰真重建王宫,复国雪耻,一统西境。御驾亲征的昭皇苏郁西征归来,带回了无数的牛羊人口土地与珍宝,而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那位自带了两座金矿与西境百年安定的玉樽公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