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日,苏郁故意一直在书房待着,将近申时,慕椿起身去给苏郁倒茶,端来茶盏时失手打翻了茶盏,温热的茶水顷刻洇湿了苏郁刚刚写好的奏批。慕椿慌忙跪到地上,低头道:“奴婢该死。”外头侍奉的人也跟着跪下,近来慕椿从未犯过错,苏郁也不曾寻由头责罚她,许是太平久了,这一回慕椿犯了错,倒让他们跟着诧异起来。苏郁冷着眼,眉间是化不开的阴鸷:“青玦,让人过来,打她……”“公主。”慕椿抬眸,轻轻扯了一下苏郁的衣裳,“求公主恕罪,不要责打奴婢。”苏郁好笑道:“做错了事,不打你打谁?”“奴婢愿意去罚跪。”慕椿哀求道,“明日奴婢还要过来伺候公主,挨了打就,就……”苏郁知道她在故意找借口离开,她自然想看慕椿接下来意欲何为,于是也顺着她:“想来也是。只不过你这膝盖……罢了,明儿事多,打了你这一回,又是几日下不来床。自己找个清静地方跪着,就跪……一个时辰吧,快申时了,酉正时候回来接着伺候。”慕椿磕了个头:“谢公主。”她起身离开后,青玦默默走了进来,低声唤道:“公主?”“银伶的人看着她呢。”苏郁道,“不必轻举妄动。”青玦道:“是,属下明白。”慕椿走到在书房后面跪了一会儿,夜露被风吹着,落到她的衣衫上,她怕冷,暗暗将那个侍女痛骂一顿,约莫到了申时,见四下无人,便借着月色起身,走到那架荼靡花下。花与叶尚舒,周遭格外静谧,她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沾着更露的花瓣。指尖泛着凉意。“慕长史。”一个女声将她唤住,慕椿回过头,眼前一个身着下等侍女服色的人缓缓走了过来。“你是?”慕椿打量了一下,发觉她有些面生,并不似从前的熟悉面孔。“慕长史受苦了。”慕椿皱了皱眉:“你是替谁说的这句话?”那侍女道:“三皇子知道长史如今受辱,亦是心痛不已。”慕椿忍不住轻笑:“他如今……还能记得我?”“三皇子时刻挂念着慕长史,她知道长史在公主府上时遭责罚,自恨不能救您于水火。”慕椿恹恹地看着荼靡花:“所以呢?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那侍女从袖中取出一枚瓷瓶:“此乃封喉之毒,若长史可以将此物投入苏郁茶水当中……”慕椿不禁冷笑:“我要是杀了她,就断然活不了。和死比起来,挨几顿打,还不是受不住。”她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侍女,目光少见的冷漠,甚至有些阴狠,“我好歹帮他出谋划策这么多年,怎么他……一点旧情不念,只知道害我。”侍女低下头,攥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原来你慕长史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慕椿笑了笑:“贪生怕死又如何?为奴为婢的又不是他,他又何来资格指责我。”她转过身,衣衫掠过花簇,“你回去吧,我不管你用什么门路,告诉苏渭,我不会再替他做事了。”那侍女愤愤不平:“你——”“还有,你不要再来找我,如若你再敢找我,我就拿你到公主面前,到时你是个什么结果,不必我说,你也知道。”说罢,慕椿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酉正时刻,慕椿踉跄着走了回来,双腿都在打颤。苏郁笑着看了她一眼,瞧她脸色已不大好,不知与那人密谋了什么,心虚成这个样子。“行了。”苏郁放下手中的笔,“正好我也乏了,你回去躺一躺,明儿接着过来伺候。”慕椿说话的声音也在抖,疼得止不住喘息,往地上跪的时候腿软得打弯,整个人扑倒在地:“谢……谢公主。”苏郁一反常态地握住她的肩,缓缓抬起她的头,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因为疼痛,慕椿那双琥珀色清淡的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湿。“慕椿。”苏郁突然有些不忍心,若她真的敢串通他人来害自己,自己势必不能放过她,可若真的就那么杀了她……这方才见了些意趣的日子,岂不是又要陷入长久的孤寂中了,“我曾经……养过一只猫。那只猫通体雪白,眼如琥珀,乖顺得很。我很喜欢它,就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它,结果……它有一回,不知是恃宠生娇,还是糊涂了……我抱它的时候竟被它抓伤了。”苏郁微微抬起手背:“就在这里,抓得很厉害,血顺着我的手背流下。”慕椿眸光一颤:“公主……”“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所以……为了惩戒这只不听话的畜生,我下令让人把那只猫装进了麻袋了,然后……”苏郁缓缓露出笑容,“用细棍,不断地抽打,起初……它还会因为疼痛而挣扎叫唤,慢慢的就……”慕椿喘息渐渐重了起来,可以避开她阴寒的目光。“慕椿……你懂了吗?”这句深含警告意味的话,慕椿自然明白苏郁是在敲打自己。只是她还想不到苏郁究竟知道了什么,哪怕知道了也不怕,自己也不曾想过要加害于她,苏郁自然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她无辜地垂下眼眸:“奴婢不是不通人性的畜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