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初上,初夏的暖风卷起庭中竹影摇曳,苏婉醒时,萧允弘已不在身侧,想来是去了武场。 路过庭院时,几株石榴花开得正盛,鲜红的花瓣还沾着晨露,映得满院生机。苏婉看了,心绪微动,忆起昨日与萧允弘在镜前的荒唐事,不禁面色微红,步伐亦快了几分。 苏婉微微一笑,回握住她的手:“我特来劝慰姊姊,不必为我忧心。” 苏婉低头抚了抚衣袖,语气淡然:“她那性子,我早该有所察觉,只怪我当时不曾留心,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苏婉听出她是安慰自己逃婚之事,莫要继续介怀,心中感激,微微一笑,眉眼柔和,轻声道:“姊姊的话我自当记下。自入府来,承蒙姐姐处处提点,如今又宽慰于我,真真是帮了我许多。” 苏婉闻言一怔,心中大惊:“如何暴毙?” 苏婉听罢,脑中闪过湖心岛上叁皇子那令人作呕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别样滋味,只觉他死得其所。 程舒仪正欲再言,却忽而想起另一桩事,眉眼间顿时带了些许促狭的笑意:“妹妹昨日怎不来寻我,可是有急事脱不开身?与世子爷如今可还好?” 程舒仪见她神情羞涩,心中欢喜,忍不住取笑道:“瞧你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小夫妻恩爱之态,可见是真好些了。” 二人随即闲话起来,谈些家常琐事。 一路思索,苏婉眉头微蹙,竟未察觉已然回到院中。进得院门,却不见萧允弘的身影,心中忽而一阵空落,以为他已回渭南军营。 苏婉听罢,微微一怔,略作收拾后,便转身往静观堂而去。 那日宴上,苏婉曾注意到叁皇子与吴月珊言语眉目间的不寻常,自己只当寻常贵族间的轻浮交往。如今看来,却是他疏忽大意。 他当时吩咐萧允慈尽量封锁消息,一来,若有流言传出,无论事实如何,总会损害苏婉的清誉。二来,他笃定叁皇子自知理亏,绝无胆量自揭其丑,更不会将此事声张,反倒可能心怀忌惮。 叁皇子自幼庸聩无能,母族亦无可倚仗,本是皇室一纨绔无用之人,连皇帝亦少有眷顾,暴毙青楼想来也不过多一桩笑谈,断不会引起追责。 萧允弘的正沉思间,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世子,夫人来了。” 屏风右侧设一座坐屏,将书案与前厅隔开,苏婉绕过坐屏,随墙书架上书卷排布有序,多为兵书策略,间或夹杂几卷线装杂记, 萧允弘正倚案而立,一袭青袍随意披身,腰间玄带束起,线条利落。见苏婉入内,他微抬眉目,缓步向前,唇角微扬,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 她话音未落,萧允弘便长臂一揽,将她轻巧抱起,径直放至书案之上。苏婉低呼一声,纤手不由扶住案缘,微仰首看他,目光中略带嗔意。 他言辞虽带戏谑,眉宇间却隐含认真。苏婉轻瞥他一眼,带着几分揶揄道:“夫君莫要哄我,告假留京怕是有公事罢了。” 萧允弘闻言,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拂开,语气淡然如常:“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夫人无须介怀这些闲事。” 苏婉抬眸望向他,虽隐隐察觉此事背后有他的手笔,定是做的隐秘,见他这般语气,却也不再深究,只点了点头。 萧允弘闻言,语调稍显冷冽:“夫人总替旁人说话,她心性虽幼稚,却因私怨而动念,这等不分轻重的举动,险些害了你,为兄者不能姑息。” 萧允弘听着她柔声细语,心底不由泛起涟漪,正欲再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通报声:“世子爷,赵晟求见。”报,心下一惊,赶忙欲从书案上下来,却被萧允弘轻轻拦住。 片刻后,赵晟疾步入内,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他看见坐在书案之上的苏婉,神情一怔,旋即正色跪地,声音低沉而有力:“属下参见世子,夫人。” 赵晟闻言,面色微敛,赶忙抱拳作揖:“属下奉将军之命护夫人周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赵晟闻言,连忙俯首,语气谦恭:“属下不过奉命行事,夫人抬爱,愧不敢当。” 赵晟身躯一震,额上隐见冷汗,低声道:“属下愚钝,请将军明示。” 赵晟面色愈发凝重,垂首道:“属下失察,未能完全遮掩行迹,请世子责罚。杏林一事,只因当日所见情状难免多心,又恐夫人安危,未及细查,便急报世子。属下失职,愿受惩戒。” 赵晟躬身道:“属下铭记于心,不敢再犯。”说罢,应声而退。